墓园里的风是阴冷的,大衣的味道是温暖的。
在田成善的墓前,田语愿意纵容自己,贪恋一秒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坐在小马扎上,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程慕允围着供桌忙碌。
很显然,程慕允没有做过这些事情,点香烛、吹锡箔都十分笨拙,中途香烛还差点熄灭了,他紧急用手掌去挡风,大拇指上还被火苗烫了一下。
幸好,小雨下了一阵又停了,风也小了一点,这才免去了他左支右绌的狼狈。
程慕允向来都是冷峻、沉肃、一切尽在掌控的,这样的狼狈反差太大,有点好笑。
田语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
程慕允眼角的余光一撇,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田语的目光太过悲伤,以至于他的心悸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此时看到这一抹笑靥,他才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说也奇怪,以前他谈几十亿、过百亿的大项目时,也没有过这种感受,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这样是要吹到明天早上吗?”田语看不下去了,拿起一张锡箔示意,“抓着两个角往里压一下,它就会鼓起来了,小孩子才每个都吹上这么多下呢。”
程慕允有点尴尬,板着脸找补:“你这不是偷懒吗?我给爸吹元宝,当然要吹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这样才值钱。”
“好好好,你吹,”田语无语,“你是个孝顺的好女婿,我爸靠你发财了。”
她放下锡箔,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供桌上,屏幕朝着墓碑,放起了她专门为这次祭扫做的相册。
从去年清明到现在,整整大半年了,她积攒了很多日常的照片和视频,今天特意放给冥冥之中或许漂浮在虚空中的田成善看。
拿起放在地上的油漆和毛笔,她一边描摹墓碑上的字一边就着视频继续和田成善介绍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爸,秦悦你还记得吧,就我那个最好要的闺蜜,她生小宝宝了,这是我和她们娘俩的合影。”“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菠萝炒饭,比妈做的还要好吃,真想带你一起去尝尝。”
“看,这是你心心念念的桃花源镇,干得热火朝天呢。”
“等彻底完工了以后我就能把妈接过去了,妈看朝阳,我看夕阳,你到时候别忘记也一起过来。”
……
程慕允听着有点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压了几个锡箔后这才想起来,田语这桃花源镇的安排里怎么没有他的名字呢?
算了,不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和田语是夫妻,难道不跟着一起住过去?田语这样说的意思,肯定也是把他包含进去了。
两个人一个絮叨一个听,手下都没停着,过了一个来小时,终于把祭扫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墓园即将关门。
田语恋恋不舍地拿起燃着的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心中默祷:爸,你保佑妈赶紧走出伤痛,恢复正常的生活吧。
程慕允依样画葫芦也拜了三拜,却也不知道该祈祷什么,他和田成善认识几个月田成善就出事了,谈不上什么感情,对老丈人的印象只有一个,面慈心狠的地产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