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她手一松,剧烈的咳嗽声中,听到余淳弱弱喊了声。向晗任由他咳了两分钟,他便像渴求氧气一样渴望她,四肢呈大字形,公鸭嗓无助大喊:“我是姐姐的狗!我是姐姐的狗!”
回头看,他下体软趴趴的,套子里一兜的白液,向晗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特别是大叫的几声,够骚够贱,剪辑的时候,她一定会把那几声叫唤放开头,亮点前置,吸引杭大的学生们听完全程。
向晗扫腿从床上下来,翻出托特包里小袋子装的内衣,掀裙子穿上,余淳一愣,道:“这就完事了?你玩我?”
“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约炮还要讲信誉啊?没听说过。”
她过了眼手机,确认录音时长,又快速把杂志和烟也丢进包里。余淳裸体下床,欲拦住她去路,一来这周自渎过多,二来小死过一回,受刺激太强,踏上地毯的第一脚,他腿软了,忙不迭扶住床边。
“今天就是太累了,你给我点时间,休息休息,一准能重振雄风。”
她看余淳那副强行挽尊的德性,歪头一笑,说:“肾虚公子。”拎包开门出去了。
出门接近傍晚的光景,暑气消散大半,向晗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她毕业后第一次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转眼就要到离开杭州的时候,她里外绕着住过的社区荡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家生煎门面前。
工业风扇立在门口呜呜吹,她走进看眼墙上的菜单,说:“双拼生煎。”
老板娘听到,又大声对后厨重复一遍,接着弯腰抹桌子,擦了半晌,品出这声音熟悉,抬头指着她说:“哎,哎……”努力想却想不出名字。
“梅姐!”
“小向!”她拊掌跺地。
“哦呦,这么瘦,减肥了?瘦的嘞,你原来正正好。”梅姐急火火上来拥她。
她讪讪坐下,毕业后她没有再刻意减肥过,只是上个月从安州回来,体重和她的基金一个走势。梅姐起了瓶冰豆奶给她,慈眉善目看她喝,看她这几年的变化,上手撩了一下发尾说:“瘦得头发都没营养了,发黄,分叉。今天多吃点!”头发是她生命力的象征,向晗顺着枯草般的长发,也知道留不住了。
梅姐先端上生煎,又送了油豆腐粉丝汤,大把的香菜和白切牛肉撒在汤上,向晗就着还烫嘴的生煎吃,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她扯了壁扇的拉绳,敞开领子,对着风扇吹,好久没吃上这么尽兴的饭。
那本学术杂志她掏出搁桌上,风扇一吹,“唰拉拉”自动翻页,闪过季绍明的名字,她胳膊肘赶快压上。《五轴数控机床误差补偿及高精度研究》,里头的数据和术语向晗一概不懂,快速翻到结尾,致谢里只有那么一句话,通篇她唯一能看懂的人话——“献给我的爱人小晗,她成就这篇论文的写作。”
她怔了怔,心不在焉地咬一口生煎,汤水瞬时从另一头滋到杂志上,污了那一段字,她腾地起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洒点汤小事情,纸拿去,提起来从两边吸吸掉。太长时间不吃生煎,你都忘了怎么吃了吧?”梅姐特意从后面拿厨房纸巾给她,笑她脸色吓白了,她不是被弄脏了那句书面表白吓到,而是惊吓于夭折的爱情突然诈尸。
如果她不睡余淳,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论文里有这样一句话留给她。她想起在高铁站那天季绍明说的我爱你,深情如海和绝望交织;她又想起一个苍白单调的早晨,她拽一桶桶装水进门,茜红的指甲断成一截截的,季绍明把断甲捧在手心,吻了又吻她的手指,说论文写好了,而她不明就里。
她越决心忘记他,季绍明越要将相爱的火花点燃在记忆末端。
“自我感动,指望我剪下来裱墙上?”
她“呵”的嘲笑一声,手上吸油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过,倒是头一回有人把她写进论文里,心底总归有那么一点欢喜。这时,微信收到条信息。
余-快递-跳高队-:「到家了吗?」
余-快递-跳高队-:「下周日继续?我们玩点新花样。」
从此以后她都不必回他了,下周日这个时间,向晗应该已经离开杭州。她有一份临别大礼赠送余淳,永生难忘的那种,她想着便点开通讯录,拨通电话。
齐星宇正坐在染烫沙龙里,新染了紫灰色,理发师举着吹风机为他做造型。他看屏幕上“向晗”两字,颇出乎意料,接起道:“原来你留着我的号码啊。怎么了,债主?”
“你该不会想赖账吧,多长时间了,钱还没转过来。”
他仰头冲理发师说:“先停了。”又贴近手机道:“卖号也需要时间。这样,我不会谈价格,我直接把号给你,你来卖,卖多卖少,都算你的。”
她嗤笑一声,“嗯,卖不出去,就继续和你打游戏。”
他的小九九被向晗识破,尴尬住了片刻。
“齐星宇。”向晗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杭大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让他去死。”
他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拭去眼下的碎发茬,微小的发茬粘在食指尖,他看一眼,吹口气,它就消失了。
“……”
齐星宇干笑两声,说:“法治社会哈……”半晌,他沉下声问:“谁欺负你,我收拾他。”
“我想进杭大学生相关的qq群、微信群,本科生和研究生都包括,人数越多越好。我要进大群,最好是官方的群。”向晗避过他的问题,只提需求。
“先恢复一下我好友关系吧。”他造型也不吹了,起身就解围布,听向晗半天没说话,解释道:“等我找齐了这些群,我拉你进去。”
“小晗。”他已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回学校摇人,语调忽地放缓了。
“我自己能行。”向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