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埋在季妄言的胸膛,硬着头皮道:“是,没有你,我日夜难安。”
季妄言先是面色平静的点头,随即唇角便缓缓向上勾起,他盯着烟楣那张泛红的芙蓉面看了半晌,漫不经心的道:“既你如此离不开孤,孤今夜便歇在你处。”
烟楣耳朵尖儿都红了。
这种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可偏偏她这身子不争气,一日都离不开人,是季妄言总比是别人好,便强忍着羞涩,低头“嗯”了一声。
她娇羞的时候,身子都蜷起来,真像是个小猫儿一样。
季妄言一时间疼她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放在桌上再喜爱一回,但烟楣却不与他乱来了,她把人推开,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季妄言道。
"这般晚了!”她匆匆从季妄言身上爬起来,埋怨道:“你为何不叫我?同窗们都走了,只余下我们两个,被人发现怎么办。"
“别担心,夫子从不管这些的,到了时辰他们自己都会走,没走的人他们也不会管,没人在意你走没走。”季妄言只挑眉看她,促狭道:“而且,当时你纵是醒着,也走不出这扇门。”
腿颤的叫人都不忍心放下。
烟楣咬紧下唇,眼底里都是羞愤的光,只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跟我一起下楼”,然后转身要往外跑。
季妄言只得站起身来,拉着她手腕道:“发登。”烟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头发还披散着。
季妄言手里转出了一个玉簪子,正是之前长乐赏给烟楣,
烟楣一直簪着的那个,后来烟楣发暨散了,他便一直收着,现在又替烟楣把发鹭端端正正的盘好,玉簪插回去的斜度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他给烟楣插簪子的时候,烟楣抬头看他。
季妄言太高了,一臂能将她整个揽在怀里,身量压下来时,他的影子都能将烟楣整个吞没,烟楣抬脸看他,就能看到他冷戾的眉眼。
他生的好,但上位者的气息太浓,眉眼间都藏着凶意,浓眉一挑,不怒自威。但他那样软着眉眼、定定的看她的时候,又给她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好像她只要躲在他怀里,就什么都不用怕似的。
烟楣一时被自己的念头弄的面红心跳,甚至不敢看他的脸,转而跑出了抄录室,头都不回的奔下了二楼、踩着水曲柳木的走廊台阶,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是放了驱虫粉与冰盆的,阁内在夏日中也并不酷热,但一出了藏书阁内,一股热浪便直接扑到身上,烟楣回到梨花园的时候,竟走出了一身汗。
她前脚刚到梨花园,后脚便收到了一位宫女送来的热水与膳食——这国子监内都是不让带奴仆的,只有季妄言身边会有宫女,但他平时自己也不用,今日倒是都便宜了烟楣了。
烟楣身上都是那种东西,自然要清洗,一日没用膳,手脚都发软,这些东西都是她最需要的。
季妄言一好起来,当真是什么都给人考虑到,若此处是他的东宫,烟楣怕是都要被供起来了。
烟楣接过后,送宫女离开,然后自己回了梨花园。幸而今日长乐不在,没人能瞧见她的模样。
她飞快的沐浴过后,用了季妄言送来的膳食。
一盘软糯香甜的猪蹄筋,一盘辛辣的牛肉拌凉菜,一盘偏咸的炒肉,一盘清淡素菜,一碟糕点,
一碗米饭,和一盘荔枝,一盘梨果,一蛊小参汤,和一瓶丹药。
小参汤下还压了一张纸条。烟楣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手笔锋凌厉的瘦金体。
"药用以避孕,一颗可挡一月,参汤补体,晚上等孤。"
烟楣的脸都臊红了。她点了蜡烛,将这张纸条烧毁掉,然后将药吃了一颗后,才去用膳。
季妄言送来的膳食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烟楣食欲大开,一口气全都吃掉,参汤也全都喝掉,吃的肚皮鼓鼓的
,手指拍上去都能听到清脆的声响,然后撑着腰回到床榻上睡觉。
彼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四周寂静无声,季妄言马上就要过来了,她一个人往榻间一滚,竟觉得格外安心,眼睛一闭,便又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隐隐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是怎么都记不起来。她忘了什么呢?
烟楣不知道,她已堕入梦乡。
亥时初时,季妄言在他的紫竹园的青亭中靠着石桌看密函。密函是皇后今日特意送过来的。
密函上写了事关小将军秦七夜的事情。
秦家小将秦七夜,隐姓埋名从漠北边疆一路奔向京都,翻越大半个大奉,只为了揭穿一件阴谋——大奉北漠军饷被贪了大半,武器被贪墨,一斩便断,因此,秦家与北漠的战事节节吃败,多次入京禀报并无音信,秦家独子秦七夜便亲自携证据进京,然在途中遭遇伏击,一路重伤,躲在山中老寺中,由住持相救,后扮做乞儿,才一路蒙混到京中,寻到秦家旧部,将此事上达天听。
“贪污军饷,只手遮天。”季妄言翻看过密函后,不由得低笑了一声:“母后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