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女人用小拇指勾住他的,笑着应了一句,“成交!”
“别说一件事,十件事我都答应。”
鸿雁得到了保障,舒了一口气道:“那艾阿姨你答应我,等我讲完就和医生申请一下,让我搬到你的隔壁床位来。”
“好。”
鸿雁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低着头绞着手指,缓缓开口道:“我的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他姓赵……自打我生下来,便患了一种肺病,每次医生叽里呱啦地说一顿我都听不懂……”
“大概知道她们称我这个病名为慢阻肺,治不好只能缓解,环境不能太差,稍有灰尘便会堵在我的肺部……为此,老赵把烟戒了。”
“但他就是一个……穷老头,老了也为自己攒几个钱……我有次不小心听到了隔壁婶婶们闲聊,说我的病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我就想,大人们不会喜欢不听话的小孩,那么医生应该也不会……如果我每次都逃跑,不听医生的话,是不是他就会将我赶走,赶回家去?”
“这样,老赵就不用为我花钱了。”
“艾阿姨,我在楼下看到一只好乖好乖的大狗狗!我抓着绳,它就拉着我……”
鸿雁推开门后被眼前的景象一下子震在了原地,原先要说的话也自动地咽了回去。
里面那张病床上的女人一只手挂着药瓶,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透明的管子里全是血色。她整个伏在病床上,脑袋露在床外边,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猛咳了几下后直呕出一口血。
因为疼痛喘不上气,使得她的脑袋不自觉地往下垂着就快要落到地上。
鸿雁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心跳得很快,像是马上要从他未闭合的嘴巴里蹦出来。他猛地回过神,冲到了病床前头的呼叫铃。
他刚要按下可以唤来护士的铃,就被一只青筋暴起但没什么劲儿的手给压下了。
两个人对峙了半天,沉默的环境里谁都没有开口,只听到了喘气的声音,连痛呼都不曾有过。
鸿雁的心一直颤着,又像是被人用力捏着,他的手从呼叫铃上自然垂落,慢慢地蹲下身,将自己蜷成一团,他怕自己看到这残忍的画面。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女人终于从病魔中暂时缓了过来,猩红的一双眼却含尽温柔,她终于有力气躺回了床上喘息,偏过头虚弱地开口。
“雁子……我求你,不要告诉南南,以后我再犯病了请你将他支走,好吗?”
见蹲着地上将脑袋埋起来的鸿雁不理自己,女人有点慌了,她忙攒着一股劲儿从抽屉里捏出来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阿姨给你画的画……虽然不算什么好作品,是我的一片心意……”
“知道了。”
鸿雁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红的,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那份“贿赂”。
他觉得很难受,压得快要喘不上气,他见证了一个残忍的事实,然后要为了她的爱瞒住一个她爱的人。
鸿雁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为什么南南母亲要和老赵一样那般执着?
他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接到的这副画上,上面是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很快乐的自己,阳光从窗边照耀进来将他整个人包裹。
后来有一次,甘之南正坐在病床旁边画着画,女人的病情发作了,鸿雁以“医生要来巡查扎针”的理由轻易地将甘之南打发走了。
门合上的那瞬间,整个病房像是进入了时间冻结的地狱。女人难忍地瘫在床上干呕,憋得气血上行,鸿雁就在她不到一米之外坐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耳边传来痛苦的喘息让他难受到觉得自己可能也要犯病了。
直到女人再用尽自己的力气撑着身子躺回去,属于鸿雁的煎熬才算到了头,他的双膝拱起,两只胳膊抱着腿,老气横秋地问道:“很疼吧?”
“不用骗我,我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