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街坊邻居最让人信不过,万一哪日贪了我家的什么……”
赵承光冷哼了一声打断他,言辞犀利地说道:“你家的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做什么,刚刚那话你若同意就是给你留了几分薄面,偏偏你不领情。”
“你们上半年才将南南送回来,这会儿就要接走图的不只是让南南住大房子吧?”
“我才不信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你们活着或多或少都为了利益两字,只能是看上了这处院子,要背着南南将它卖了。”
这番话一下子揭了男人的短,他羞红了脸,指着赵承光就骂道:“你放屁!”
随后像是找不到什么词反驳,装也不装地道:“这处院子用得着老子看上?它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为了顾及大家的体面,这破院子我早给它卖出去了!”
一旁的女人听了这话,从两人挡着的缝隙中看了一眼甘之南沉默的表情,想要拦住男人让他少说点,却被他一把甩开。
男人从两个人的侧面绕到甘之南的面前,尖酸刻薄地说道:“你父亲走的早只剩下这处卖不上价钱的破院子,你母亲画那些不入流的画更是穷得叮当响,又得了那个什劳子的肺病。”
“要不是我们贴钱,你母亲还得更早被医院赶出来!按理说这处院子本就应该赔给我们,是老子心疼你才让你住着,如今该让位了吧!”
“嘭——”
男人刚气焰嚣张地说完这段话,就被侧面一个带着劲儿的拳头直接掀翻在地,他捂住肿起的侧脸和破了口的嘴角大喊道:“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
鸿雁的指背因为打了人阵阵发麻又不自觉地颤抖,他甩了甩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瘸了,攥紧拳头直冲到男人面前朝他的肚子狠狠地砸了几下。
看到男人痛苦地蜷起身子,流血的唇角难掩惊呼,鸿雁红着眼睛啐了男人一下,凶狠地说道:“不会说话不如将舌头割了。”
男人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捂住脸,见他又要砸下来,边扭身在地上一滚边痛呼道:“打人了!”
他转身的同时借着力在鸿雁有伤的那只站不稳的脚腕上硬生生踹了一下。
鸿雁气得肺生疼,喉咙涌上来一股儿血腥味儿,他感受不到脚腕上的痛,只强压下喉头的痒,转身就要朝院中走过去,意图用石凳砸人。
“放心,小爷就是去街上卖唱都t把你的医药费凑齐了!”
女人一看这架势,忙朝甘之南求饶似的软声道:“南南,你小姨夫他……”
后面的甘之南没有听清楚,他恍惚了一下,陡然想起来被尘封在记忆中的一句话,那是母亲讲完要听小姨话后说的。
——南南,妈妈欠你良多,如有一日你感到不快乐了,不必听任何人的话。
甘之南回过神的时候,鸿雁已经抱起沉重的石凳,小姨在拉地上的小姨夫,赵承光在鸿雁的旁边说着什么。
他走到了鸿雁的旁边,试图接过他手里的石凳,但是对方抱得死紧,他不由得开了口道:“鸿雁,给我。”
甘之南的声音一出来就让鸿雁红了眼眶,他手上的劲儿没有卸,缓缓地偏过头去瞧人,不成声的音线断断续续从嘴里泄出。
“你…还是要走?”
甘之南看着鸿雁那双含着哀伤的褐色眸子,里面蓄满了泪水,只是他强撑着才没有流出来,摇了摇头道:“我不走,先把这个给我。”
鸿雁还是不肯给他,仿佛抱着的不是什么石凳而是命根子,好像抱着它就能跟甘之南一直纠缠似的。他小孩子气般地开口道:“你发誓。”
“我发誓,我不走。”
甘之南竖了四根指头后,忙从鸿雁的手里接过石凳放到地上,对着他说道:“你坐,瞧瞧脚腕的伤。”
甘之南也不管他听不听话,按着鸿雁就把人按到了板凳上,蹲下身仔细地看了看,只是比来时更肿了一些。
他放下心来,转身从屋里捏出一张白纸一支笔,在树下的石桌上写着什么,随后他走到小姨面前,递给她说道:“小姨,上面的空白你汇总一下数额填上去。”
女人接过那张纸,入目的两个极其板正又娟秀的大字“欠条”,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置信地朝甘之南说道:“你这是……要跟小姨划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