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风势猛烈,危怀风按剑远眺,声?音稳而有力:“严峪的援军再有十天便?能赶到,派人继续盯着九龙坡,若有异动,随时来报。再点三万人,今夜随我突袭。”
厉炎一愣:“不等援军便?突袭?”
“无而示有,诳也。诳不可久而易觉,无不可以终无。”
危怀风语气悠哉,眼底则锋芒毕露,“无中生?有,得先假后真,先虚后实,不来点真的,唬不了半个?月。”
厉炎了然,笑道:“行,那你先回官署休整,待人集结完后,我派人叫你。”
危怀风眉宇微动,他等在这儿便?是,何必非要回官署?
厉炎在他肩膀上一拍,嘴角往上咧:“走吧,不先见一见弟妹,怕你打起仗来使?不上力!”
“……”危怀风眯眼,终是一笑,拿开肩膀上那只手?,晃悠走了。
※
岑雪这些天在与孙氏、苏氏等女眷一起忙活军中医馆的事,白天都不在官署,约莫日?落方回。
危怀风走进客院,余晖脉脉,大槐树在暮风里抖落着金光,岑雪应是刚回来不久,蹲在树下?,分辨簸箕里晾晒的各种药材,藕粉色的裙琚拖曳在树荫里,被转圈的阿黑拱开,风吹扬她臂弯里的披帛,阿黑仰头?,吐着舌头?要咬,她抬臂躲开。
“嗷!”
看见危怀风后,阿黑抛下?披帛,围在他脚边一圈圈地转,尾巴摇得像个?水车,呼呼不停。
岑雪抬头?:“回来了?”
“回来用膳。”
危怀风应,暮色里,一身战甲威严冷肃,英气轩昂。
岑雪猜测:“夜里有战事?”
危怀风点头?:“率三万人,突袭九龙坡。”
岑雪若有所思:“什么?时候,来得及吗?”
危怀风不答来得及与否,坦荡荡应:“厉炎撵我回来的,说要先看一看你,不然一会?儿打起仗来没力气。”
“……”
岑雪哑然,瞋他一眼,埋头?继续弄簸箕里的草药。危怀风看着那双白花花、嫩生?生?的手?,喉头?微微滚动,上前催:“别弄了,先陪我一会?儿,不然真来不及了。”
角天给二人送来晚膳,与以往一样,仍是在主屋外间食用。春草端来铜盆,先让两人盥手?,碰水后,岑雪轻轻“嘶”一声?,想起右手?掌肉上有点擦伤,不及遮掩,危怀风抓过来,皱眉:“怎么?弄的?”
“下?午在医馆里捣药,一点擦伤,没事的。”
岑雪挣脱,想起捣药,耳鬓莫名染开些红晕。
“捣什么?药,手?磨成这样。”
危怀风语气仍不满,像是那东西是个?仇敌。
岑雪不应,用方帕擦干手?,在案前坐下?。危怀风跟着坐在对面?,先夹两块肉脯进进她碗里,要她多?补。
岑雪便?也给他多?夹肉:“今夜你有战事,你要多?补。”
危怀风笑笑的,话里有话:“我不用这玩意儿补。”
说着,亮眼挑起来,一动不动凝视着岑雪。
岑雪怎会?听不明白,想起他这几天夜里做的那些混账事,耳根冒烟,埋头?吃饭,不愿搭理。
危怀风便?顾自请功:“今夜大捷后,可有奖赏?”
岑雪依然不应。
危怀风语气转为幽怨:“回来还没打过一次胜仗,也不知道今夜是何情形。”
岑雪吃饭的动作慢下?来,腮帮鼓成一团,像颗汤圆。危怀风看在眼里,心痒痒的,恳切道:“小?雪团怜我,若是胜了,赏我一回可否?”
岑雪默然,在这一声?“小?雪团怜我”里溃败下?来,可是想起他的那些心思,又有些后怕,半晌磨出一句:“我手?不方便?了。”
危怀风一怔,听明白后,笑得肩膀颤抖。
“我方便?啊。”
笑着,他举起那双有力的大手?,满眼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