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人分成了两半,一半希望快点走回营地,好让医生替孟临殊包扎诊治,另一半却期待,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背着孟临殊,就他们两个人,这么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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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裘桓才知道,自己那天背着孟临殊走了近四个小时。
因为之前违章建造风景区,山里地质松动,又恰好赶上特大暴雨,导致了大面积滑坡塌陷,等待装备调遣过来的时候,裘桓已经自己不顾众人反对,独身进到山里开始搜查。
虽然只相差了十几分钟,但这样的天气和地形里面,他和大部队走散了之后,就很难得到接应和补给。
他说自己崴了脚,纯粹是仗着孟临殊看不到胡说八道。事实是,他路上遇到了二次滑坡,差点陷进去,出来的时候大腿上戳进去一根树枝。
普通人遭遇这种贯穿伤,不说疼得晕过去,至少也会失去全部的行动能力,可裘桓硬是拿匕首把树枝前后给截断了,然后就这么带着这根枝杈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寻找孟临殊,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到了孟临殊,又一步步把他给背了出来。
他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伤口简直是惨不忍睹,陈崆之前就得到消息,带着最好的专家等在那里待命,本来以为是要抢救孟临殊,没想到却看到了半死不活的裘桓。
陈崆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当时甚至没敢上手去碰裘桓,总感觉稍稍一碰,裘桓就死了。
没想到裘桓这个时候还没昏过去,甚至还抓着陈崆的手腕,叮嘱他说:“临殊摔到了头,现在看不见了,你让人立刻接脑部专家过来……你不行,我信不过你。”
陈崆:……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挑三拣四的,你当专家是大白菜啊说找就找。再说,我怎么了,我堂堂正正一个医学毕业的三甲主任,怎么就连个头部伤都不配看了?
陈崆差点骂人,还好忍住了,只是没好气道:“知道了超人,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真要是截了肢,更追不上孟临殊了。”
说完怕裘桓骂人,陈崆连忙示意旁边的人把他推进手术室,裘桓却又说:“如果我的腿真的需要截肢……你就立刻把临殊送去国外,让江迎过去照顾他,江迎知道我给临殊留的钱都在哪。还有,这件事,一定要瞒着我家老爷子。”
陈崆心下一凛,看着裘桓的表情,发现他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正儿八经地托孤。
陈崆一时有点结巴:“不是裘二……至于嘛。你,你这是防着你家老爷子啊。他不是挺喜欢孟临殊的?”
因为失血,裘桓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两片唇惨白皲裂,却猛地支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崆:“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陈崆被裘桓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道:“记住了!放心,如果你家老爷子迁怒你的心肝宝贝,我就算是豁出去了,也会护着他出国。”
裘桓这才松了下去,躺在床上,对着陈崆露出个笑来:“谢了兄弟,算我欠你一次。”
陈崆和裘桓做朋友这么多年,
陈崆目送着裘桓被送进手术室,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人把脑损伤的专家过来。等专家们都被送上直升飞机往这边赶的时候,陈崆又马不蹄停地去隔壁看望孟临殊。
其实孟临殊的伤不算太严重,虽然身上有一些皮外伤,但是都不算特别严重,唯一麻烦的就是头撞了一下,看不见东西了,但是医生大致检查之后,都觉得这个并不是永久性的,只要好好治疗,有很大的把握能够重见光明。
而且他一路上都是被裘桓背回来的,看起来甚至比裘桓还规整一点,不像是裘桓,腿受了伤还硬走了这么多路,说不定真要被截肢了。
只是虽然理智上知道,孟临殊应该没有大碍,但陈崆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心疼了一下。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长相,在陈崆的印象里,每次看到他时都觉得极为惊艳,以至于现在的狼狈,就让人觉得他格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