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刨开公之于众。关于自己的事情也不需要给世人一个清晰的解释,每个人过的都是自己的人生,问心无愧就好。
“我只是感慨冯相这盘棋,明为恶,暗为善。如此心怀大义的人,不该在离开时,一身污名被人唾弃,这样与你不公,与我不义。”
沈君牧本来在听马车里小香猪的动静,闻言不由侧头看梁夏。
她跟先皇,的确不一样。
冯阮也愣怔怔看着梁夏,“皇上什么意思……”
梁夏道:
“冯相每次升官前,都会从珍宝阁取走一笔银钱,外人都当这笔银子被你用来疏通关系走门路了,其实非也。”
“这笔钱,起初是用来填补赈灾款,后来便以‘王冯’的名字捐赠出去。”
“艾草最近收留了一个小乞丐,正巧是黄河周边地区流浪过来的,她说当地百姓都很感激一个叫‘王冯’的善人。”
“说她每年洪灾过后总会派人来布粥跟发放米面,以及建造了一个‘收留所’,专门收留容纳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跟老人。”
不仅收留了人,还收留了动物。
梁夏原本有些疑惑,直到刚才听见猪叫才陡然明白。
冯阮本身就是个好善之人,所以才会做出收留动物的事情。
“这般良善之人,却从未有人见过她是何模样,只知道次次来送银子的都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梁夏看向马车里,“那人便是您夫郎身边的小侍,红掌。”
冯阮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些事情被梁夏知道,对她自己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就在她想法子不承认的时候,梁夏又说,“就算红掌是别人认错了,但账本总是真的吧。”
“冯苔手里有笔账,是你每次支取银两的数目,这个数目刚好跟你赈灾的数目一致,分文不少,甚至你还往里填补了一些。”
梁夏扭头朝后看,冯府的大火还在烧,滚滚浓烟遮蔽了本就暗淡的月色,只是火势渐渐变小,浓烟势头一弱,月色就露了出来。
今日初八,月已半圆。
“燃起来的冯府如今已经是个空府邸,里面半分值钱之物都没了吧。”
肯定的语气。
事到如今,冯阮再狡辩也没用了,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敷衍开口,“皇上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哦,不是我猜的,是艾草说的,”梁夏一脸真诚,“她说看见红掌让人往外搬东西了,连个花盆都没放过。”
冯阮,“……”
倒是她大意了,低估了那股暗处成长起来的影子,也低估了小皇上的头脑跟胸襟。
“既然臣做了这么些好事,”冯阮道:“要不您就让臣提前告老还乡吧,把朝堂让给新人,由她们施展手段?”
“告老还乡啊,”梁夏悠悠开口,“可冯相你看着还很年轻。”
冯阮连连摇头,“不年轻了不年轻了,都三十五了,四舍五入直接四十,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哪里还年轻了。”
“入土也无妨,”梁夏油盐不进,微微一笑,“冯相之功,配享太庙。”
“……”埋哪儿都给她安排好了。
“臣就想安葬好夫郎,然后随他而去。”冯阮这封“辞呈”怎么都递不出去,很是心急,就怕被留下来当牛做马几十年,还是独守空房的几十年,想想都可怕。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梁夏眨巴眼睛,叹息一声,“可我找到了周小神医,他现在就住在陈府。”
“嗯?”冯阮瞬间从一根蔫巴的茄子支愣了起来,“皇上此话当真?”
这话她不早说!
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周鱼鱼,说明就是有缘,说明王氏寿命未尽还有得救。
“当真,”梁夏皱眉,慢悠悠说,“可冯相去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