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道德经》并非出自某一章,而是断章取义,采集于数章。比玉看似没做理睬,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其已表明态度,那就是:你们自己解决,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空管你们的闲事。
比玉溜之大吉,把迦摩笃独自撇在了这里。
舒晏看着慌乱无措的迦摩笃道:“我也不对你太过分,给你留条后路。那八百万钱想必也未曾花完,所剩下的必须全部退还给我;已经建起
的那座大殿可以不做拆除,但其余两殿不许再建;现场所有的砖、石、木料我要全部拉走;这三间殿的瓦片我不要,你可以变卖两间,凑了钱将那正殿建筑完工。”
“未花的钱可以退还给你,但那些砖石木料你要它何用?不如还留给我。”迦摩笃虽然还在讨价还价,但明显已经没有底气。
彭惠将眼一瞪:“这样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你要是再不同意,小心我将你那建好的大殿也一并拆了!”
对于这些传教的胡僧来说,即便只有一座大殿也是难得的。好歹可以作为正式的落脚点,强于寄居他处,更可以进一步作为自己宣扬佛法的根据地。迦摩笃见好就收,听从了舒晏的安排。
亡羊补牢,总算挽回些损失。舒晏也总算松了口气。
“杜主簿,你安排车辆,将这些建材运回去。”
杜坚有些不解,又有些为难:“舒丞,恕我直言。我们把剩余的钱讨要回来也就罢了,这么多的砖石木料要它何用?难道我们郡署也要扩建重修吗?”
舒晏瞪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我们现在连正经事都拿不出钱来,若是此时修建郡署官衙,还不得被老百姓骂死!”
杜坚嘻嘻一笑:“我也觉得不可能。只是不知道要这些粗重的建材到底何用?再者说,这么笨重的几大堆,几十车也运不完,我们郡署内怎么也放不下的。”
“运到军营里面去,具体用途我还没
想好,或许可以当做战备物资。”
“战备物资?”彭惠来了兴趣,开玩笑地道,“舒丞此话何意?难道想用这石头砸敌人?”
舒晏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或许,还不知道具体用做什么。总之物尽其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用扔石头去对抗匈奴骑兵,明显荒诞。彭惠这句话貌似是在开玩笑,但同时也显示出己方所处的劣势。他对舒晏叹了声道:“我们在别人面前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我们的实际实力在这摆着,真的要想对抗匈奴,谈何容易啊。”
舒晏沉默了一会儿,也叹声道:“迦摩笃虽有利己之意,但其所言也不无道理。匈奴作战向来以勇悍著称,尤其是擅长骑射,铁骑所到之处锐不可当。数百年前的匈奴先辈,东南可以抗衡强汉,西北更是横扫西域万里大漠。奈何遇到了一代雄主汉武大帝,才将他们打得四分五裂。可如今匈奴人死灰复燃,且深处中原腹地,铁骑已达数十万。其气势正在强盛的时候,虽有同室争储操戈,但也不足以影响大局。晋室朝廷依旧难保。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一旦洛阳沦陷,必定会向南扩展到我汝阴。以我汝阴区区几万步兵,如果直接与匈奴铁骑硬碰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挡的,所以必须要想一个对付骑兵的有效方法。”
彭惠听罢,立刻萎靡起来:“以我几万散兵对付几
十万骑兵,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大家能有这股昂扬的气势,很是难得。但真要打起来,恐怕全都要做了匈奴马蹄下的亡魂。”
舒晏愀然变色:“呀?这叫什么话?我只是实事求是地分析时势,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悲观的意思。而且我们也不必太过悲观。凡事都在两可之间,没有绝对定论。匈奴与朝廷王师的上百次战事,并非一直处于绝对胜利,朝廷很多时候也能将匈奴骑兵打败,所以不要神话匈奴。且匈奴虽有数十万骑兵,但战场分散,每一城每一郡都要逐个攻打。我汝阴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即便真来攻打,也派不来多少人。”
听舒晏一说,彭惠的愁绪顿时消减了一半:“照这样说,他们真要是只派几万骑兵过来的话,我们似乎还有抵挡的可能。但他们一旦拿不下汝阴,必定不肯罢休,还要增兵,那可如何是好?”
“听闻匈奴所到之处无不大肆掠夺屠杀。站着也是死,跪着也是死。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盼着朝廷能够振作起来,这是唯一的出路。”
“这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既然如此,当然要站着死。我一个老兵种,死也要死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