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替我说话。其实我好讨厌他替我说话。我一开始是说不好话,不好意思使唤仆役,总要他替我开口——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需要他来替我说这么简单的命令了。但是吧……还是那句话,有点怕。万一跟他说别再这样替我开口,他不高兴,以后需要他替我说点什么话时,他不开口了怎么办?
好吧,凡事要多想它积极的一面,特别是和瓦尔达里亚有关的事。他,还有罗莱莎莉亚,是我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除了他俩,没别人了。那些仆役——我不想说他们太多的坏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不那样——但他们真可以说是,谄媚。知道他们在谄媚讨好,知道他们很努力谄媚我,但更努力谄媚瓦尔德,就对他们的笑脸难以生出亲近和信任。瓦尔达里亚,虽然有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罗莱莎莉亚,虽然有时候会说出可怕的话——他们两个远比这些仆役更让我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再身边的小孩那一副仔细观察什么新鲜东西的模样,观察着我做出来的这一盘丑得惨不忍睹的月饼,就好想笑。
“别光看呀,瓦尔德,你快吃一个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接着告诉我:“不好吃。”
哼!算了算了,谅你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鬼,不和计较。你说个还行也成啊,直接说成不好吃也太不捧场了!罢辽,我吃——
呸呸呸,真难吃!!!这是啥啊——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啊啊啊啊!!
“好吃吗?”他还问。他还非得问!!!
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尤其是在小孩面前的面子!我说:“好吃。”
“……哦。我觉得味道和口感都有点怪。”
“是你的品味太怪了!我觉得很好吃,我喜欢!”
“……哦。”
我看到瓦尔德不再反驳,盯着手里没吃完的月饼,好像真是被我带的质疑起自己的味觉了,他又吃了一口,接着,眉毛皱起来。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吃你就别吃了,我自己吃就行了。”
“哦。”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操,怎么会这么难吃?哪里出了问题?那些原料单独吃也挺好吃的,凑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吃了?我吃了两个就觉得自己真的吃不下去了,但是看看瓦尔达里亚红色的眼睛,想起自己刚才的嘴硬……我继续吃……
吃着吃着,突然又伤心起来。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连月饼都吃不上了,只有这么难吃的月饼给我吃,还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想吃莲蓉,我想吃五仁……我还想吃元宵,还想吃炸串……还想玩手机,上网冲浪……
“……别哭了。”我听见瓦尔达里亚说,让我又想起我爸妈了,虽然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每次在他们面前哭,他们就会严厉地训斥我:别哭了。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那个让我穿越的东西还会再联系我吗?要是它把我忘了怎么办?我永远被扔在这了,永远回不去了,和爸妈不是死别,也和死别没什么两样——再也见不到了。
对他们来说,我就是年纪轻轻,车祸死的。他们会哭的。我知道他们会,虽然对我总是那样,但他们爱我,因为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没有别的孩子了。
“……我陪你吃,别哭了。”
不是,他该不会以为,我是被自己做的月饼难吃哭的吧?呃……有点好笑……
擦擦眼泪,我看见瓦尔达里亚真开始哐哐往嘴里塞了,妈呀吃的这么快,当心噎着啊……我默默给他倒水。看着他又哐哐哐喝水的模样,感觉肯定是把小孩难吃坏了……我的良心告诉我,就算他愿意承担,我也不能真让他一个人承担。我拿起了盘子里最后一个月饼,吃了。
……要不然下次尝试做什么菜时还是别自己一个人随便干,让人在旁边看看,给点参考意见好了。肯定也不至于这——么难吃了……
瓦尔德放下他的杯子,拿起我的杯子,给我倒水,把杯子推到我面前。现在轮到我哐哐哐喝水了——总算把那股诡异的味道从舌头上冲下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接着就听见了他的笑声——哼,嘲笑我。不过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好笑啊,这节过的……但也挺好的。
比我真自己一个人过要好。
很想对他说点什么。那个隔音的法阵关上了没再打开,我可不敢说中文,也不敢提中秋的事。只好模模糊糊地对他说一句:“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瓦尔德,有你这个家人真好!”
“哦。”他说。唉,这个气氛破坏者……
突然,他抓住我的肩膀,倾过身来亲了我的额头。
他看着我呆愣的模样,问我:“晚安吻只能在晚上给吗?”
“不是……”我说。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给他晚安吻时告诉他的话:晚安吻是表达爱,表达承诺,我们是至亲,要互帮互助一起活下去。该说他思维机械,还是该说他活学活用?
总之,既然他认可用这种行为来表达……我也倾过身去,亲了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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