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他容易反应,但他也不是随便发情的疯牛病。她于是跳下来,美滋滋地去拍她的艺术照了。
他识趣地退到一边,张育民给他打了两个电话,紧跟着一条短信:“没事了小孙,不用回电。”
他坐在长凳上,撑着头叹气。远处齐佳渐入佳境活蹦乱跳,拉着助理讨价还价,加八百块给她出个单人册子,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那人家能同意吗?心里都骂死了,但还是比较客气,跟她说,齐小姐我们也得吃饭,只能给您打个熟客九五折。
她便过来问他。
“你看着办,都行。”他收起手机,“哪天?还是这人来拍?”
她盯着他,不言自明。
“不用砍了,就按他价钱。”哪次不是他掏,都差不多。
“我觉得他拍得挺好的。”她坐到他身边,不像之前那家,买的不是钻石套餐,就横得不行,她可是顾客啊,竟然要对她指手画脚,花钱都花不爽利。
“你身上还痒不痒?”
“还行…”
“问问他完事没有,脱了吧。”他说,摸了摸面料,“质量是不太行。”
“那你还陪我过来吗?”她撑着下巴看他,想到她的积分制军备竞赛,“哦。最近不行,我没空。”
他躲开她的眼神,真说出来确实是有点揪心的:“我…最多呆到下个月初。”
“去哪?”她脱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马冬梅,马什么梅。他干哑地吞咽,自己好像还没认清她的真面目。
她一拍脑袋:“哎呀,青玉山,是吧。看我这记性,其实我都写在备忘录里了。”
孙远舟平淡地看她一眼,他闭紧嘴唇,把复方软膏放在她手边,站起来走了。
回去路上他也保持沉默,但由于他一贯如此,齐佳并没有放在心上,聊了一路所网专利中文检索如何记分,单机对话。直到到她家楼下,她问他上不上去,他说不,送到了掉头就要离开,她顿时觉得,不对啊,他怎么又开始犯病了。
她知道这是慢性沉疴,时不时就要犯一下,于是说:“那我上去了。”反射性附加,“你注意安全哦。”
她妈不在家,屋里是黑的。她一开灯,一只大蛾子飞过眼前,她尖叫一声,手一挥。
无影手如何能打死蛾子,它倏地飞没影了,齐佳拎着王总打回来的废稿作武器,巡视整个家,这活本来归老齐干,她妈怕虫怕得要死,现在换她负责。
找了半天没找见,她于是转而解决万恶之源,果然是她妈忘记扣紧大米的盖子,这几年老太太记性是大不如前了,很多次出门忘记锁,还嘴硬死不承认,不免让她一通发火。
她放弃逮捕蛾子,回到卧室把门紧闭,确认
蛾子在外面,不会恶心到自个,她才打开电脑,开始翻历年所网的相关论文。她是很爱走捷径的,走捷径的第一步就是借鉴,去其精华去其糟粕,过一过查重——又快又好!
王姗那会连查重系统都没上线,你抄我我抄你携手共赢,时代进步了,让很多贼头脑无所遁形,但同时也孵化出了更为精明的一帮人。
她一旦进入状态是很专心的,直到饿得不行,一看表,八点多她妈还不回来!
意识到不对劲,给她妈打手机,肯定是静音了,半天不接。
她也编不下去她的作品了,拿起外套就去寻母,她妈爱到处乱窜,但也仅限于厂院附近,从来不往远了跑。她不大接受新鲜事物,很多扫码啊优惠券不会用,也不学。
从最南边的幼儿园开始,到大马路对面的超市,到离退办,最后绕回幼儿园旁边的理发店。每天一模一样的风景,一成不变的生活。第三遍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了,她握着低电量的手机重复拨打,坐在长椅上用抖腿缓解焦虑。
等到手机掉到,她站起来,想着再找一圈,如果还没踪影,她就报警。她没想着要通知孙远舟,在她心里他没什么作用。
接着她就在一辆车疾驰过的间隙里看到了她亲妈,和一个男的。带着光环的季老师,在人群里的背影特别有魅力。
她怒火中烧地横穿马路,在人行最后一秒绿灯,一把抓住她妈的后衣领:“你去哪了!你乱跑什么!”
季濯被她推到一边,她对她妈低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因为不经常表达感情,她有点鼻酸,她开始站在她爸的角度设身处地。
尤其当她妈不以为意地“啊?”时,她气得都站不住,她召唤孙远舟上身失败了,竖着眉问季濯:“你都上完课了,你总是跟我妈走在一块你到底想干什么!”
“佳,大街上你…”
她瞪着季濯,他也回视她,当她妈站在他那侧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他那个博士学历在她这里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