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周围万籁俱寂,虫鸣声绝。
江黎双手抱膝,一个人坐在楚边的大石上,视线直直的定在前面平静的湖面上,久久没有移动半分。
自那日被萧意寒的人抓回来之后,她便被迫的一直跟他们同行。
她已不知跟萧意寒说过多少遍,她只是耿清宁不是他口中的阿黎姐。萧意寒听了总会格外认真的说他知道,但他有件事情还需麻烦神医帮忙,总之就是不让她离开。
江黎如今也算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在演自己。不然为何她都交代清楚有关那东西来历的一切了,他还不放自己离去!
萧意寒视线一直锁在大石边的她身上,她单薄的身子自后面看,显得格外孤寂。思绪飘忽间脚下不由自主的便朝那身影走了过去,在离大石还有两三步时,萧意寒停下了脚步。
见她一直出神的盯着前方,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目是一轮圆月的倒影。整个湖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铜镜,将这方天地连成一起,画中的月、湖、石全都是她孤寂背影的陪衬。
萧意寒在心中缓缓勾勒出一副月下美人图,思绪飘飞间见她身子终于挪动了一下,却是缓缓斜靠在大石上。见此萧意寒不由看了看手中方才陶飞递过来的披风,刻意忽略掉心中不合时宜涌起的念头,走过去将披风抖开给她盖上,“夜晚山野间寒凉,你到底是女子,身子弱,小心别着凉了!”
“多谢!”江黎说着扭头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扯了扯披风盖好之后又收回了视线。想到他对自己的阳奉阴违,江黎哪里还愿意应付他。
随便吧!
她累了,在这人没放弃之前,她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我们还要这般走多久?”跟他同行的这几日,她过得一点也不安稳,更谈不上什么舒心。
那日他不但将那东西拿去了,还从她那里要走了先前那人用来装那东西的一个袋子。那是一个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袋子,遇水不沾不说,还格外的结实。江黎在看那东西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那袋子。这袋子要是用来装药,这样便是她掉进水中都不用怕了。随即便将那袋子留了下来,后来见他特意问起那东西,才故作不知的将那东西又还了回去。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陶飞亲手划开了那袋子,还来不及阻止的她就见陶飞自袋子露出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皮。做这些的时候,他们并未瞒着自己,但陶飞抽出来的纸皮上写了什么,江黎却不知道。只是看那两人的神情,想来事情不小。
想来也是,西陵郡闹瘟疫也好,闹民乱也罢,怎就值当他一个国之储君冒险来此!但若是大周最大的铁矿岭上矿场连续几年产量年年对半的减少不说,再加上西陵郡连番出事,这里面的事情就很值得人去寻究一番了。
按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该落到萧意寒的头上。可想着当今陛下那脾性,在潘家倒台四皇子势微之后,将萧意寒撵到这偏僻的西陵郡来,还真是他可能会做的事情!
这几日,她过得不安稳也是因为这个。他们看着一直似在山野间乱窜,但方向一直都是往西,这点并未变过。岭上一直往西去便是横断东西又连绵上千里的敬岭山脉,那是横在大周与西方外族之间的一道天堑。
萧意寒这般一直往西走,是因为他们翻出来的那张纸皮吗?
江黎想说就算你要做什么事情,派个得力的人去不就好了,何必这般亲力亲为,难道你不知道这一路过去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她现在是耿清宁,没有任何立场去说这些。
“还望神医多多包涵,且在忍耐……”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变故就发生了!
万籁俱寂的密楚中突然嗖嗖的射出了数支冷箭,直直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萧意寒反应极快的飞身过去,直接将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的江黎一下扑倒,随后抱着她在大石上滚了两圈之后才落在了大石的后面。
陶飞一直就在附近,冷箭飞出来的同时,他便挥掉身边的两支冷箭,身体几个纵跃间已掠至大石后边。见两人没事,才低声说道:“密楚中至少有六名神箭手!”
这陶飞给她的印象太过靠谱,江黎听他声音还算冷静,刚刚紧张到悬起的心莫名觉得心安了不少。
“好大的阵仗!”萧意寒说着不由紧了紧怀抱,低头见她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立时又松开了些许,然后才低声吩咐陶飞道:“待会记得保护好耿神医!”
说完萧意寒手才不自然的松开,又对江黎解释道:“方才实乃情势所迫,冒犯耿神医了!”
江黎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就装吧!
陶飞看了一眼殿下,又看了一眼江黎,然后点头应下。
在陶飞的注视下,江黎多少有些心虚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面对萧意寒她可以耍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面对陶飞那洞悉一切又不愿应付她的眼神,江黎还能多说什么!
就在江黎扭头的瞬间,陶飞的秘密口令也适时地响起。在那些神箭手第二支箭刚刚放出的同时,密楚中立时便传来了几声闷哼,而随着闷哼传来的还有密楚中的打斗声。
密楚中刀光剑影江黎看不到,只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惨叫。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先前在土地庙时他就遭受过刺杀,经过一次之后他自然会有点防范之心。可她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何他堂堂一国储君明知此番会有危险,却还是要冒险走这一趟!
还有,他这行踪泄露的也太过随意了些。
萧意寒刚欲开口,陶飞便道了声小心,下一刻一柄长剑在眼前划过的瞬间,江黎眼前突然就多了几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