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明是一个普通人,给亭抒做心理辅导并不是他的错。任平戎和他的学生也没有错,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本职工作以内的事情,”贺知延将车转弯,开向东湖路,“亭抒也没有错,她只是不想做违背法律和道德的事情,因为没有人能倾听她的痛苦,她只能把那些话告诉自己的心理医生。”
东湖路两侧银杏树的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前方的柏油路不断地延伸。
林念蓉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话,一瞬间的失望像潮水一般打到了头上。她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似乎是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她的双手平静地在膝上交迭,仍然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她将信封中所有的举报材料拿出来,缓缓地抽出了最后一页纸。
实名举报的落款必须签下自己的姓名和证件号码。她微微闭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看向手心压着的内容。
钢笔字的字迹工整清晰,她十分熟悉,那是和贺知延在会议上第一次提交明珠山庄项目计划书最后的落款签名一样的笔迹。
“我愿配合提交明珠山庄项目违规违法行为的所有证据材料,包括但不仅限于项目合同、集团内部文件、银行转账记录、证人证词,希望xxx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并依法调查相关人员,维护法纪和公正。”
林念蓉的目光向下移,硕大的翡翠戒指映出纸上的名字。
“举报人:贺知延。”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的手紧紧攥起这张纸,红唇猛地颤抖一下,抬眼看向他的侧脸。
她最信任的儿子,用叁年的时间设下了一个名为“明珠山庄项目”的圈套。他用依附在她羽翼下的假象迷惑她,让她放心将集团交到他手。而他旁观和记录着她上钩的细节,然后将这些细节事无巨细地写进了举报材料里,准备将她送上刑场。
她缓慢地吐了一口气。
“知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
贺知延透过后视镜看向她的脸,林念蓉的脸艳丽的像一朵芙蓉。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的样子仍和二十年前相差无几。
但母亲真正的面容对他和贺亭抒来说已经太模糊,这些年他们唯一好奇的就是别人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唇角动了动,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反问。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亭抒?”
林念蓉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屏幕上跳出常文遇的名字,她怔了两秒,漠然地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那边传来他焦急、烦躁的陈述,听起来像是快接近疯狂的边缘。
她听着他的话,脸上不再有任何神情的波动,慢慢地握紧了手提包中的东西,随后将电话拨向了另一个人。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艳丽的五官古怪地扭曲起来,燃起火一样的目光注视着贺知延在后视镜里的双眼。
“知延,你的女朋友也在那辆车上,真的——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