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摸不到新郎官,他的后背上却仿佛泰山压顶,压得他一根脊骨,十二双肋骨都要一根一根崩裂,他的脚动弹不得,头也动弹不得,一套光滑、冰冷、熏着浓郁喜香的绸布衣裳套在了他身上,一根同样光滑、冰冷、熏着浓郁喜香的绸带塞进了他的手里。
如同人声讲话的某种鸟类尖叫道:
“新郎官——新娘子——送入——”
佃农的脑子震荡起更猛烈的剧痛。他仿佛听见脑子里的自己也在一起大声惨叫。
那扇门向他打开。他看到了门口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那如同从一头巨大的肥猪身上刮下来的蠕动的肥膘,一粒一粒,垒得高高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
在更惨烈的疼痛和惨叫来临以前,姬绍依稀听见了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
但碎的不是他的骨头。
然后他便昏了过去。常萝卜上课时讲过,在你变得不再是你自己以前,能及时昏迷过去,是你最大的运气和运气对你的仁慈。
赵北关提刀从庭院这头闯到庭院那头,冲出门去。那些痴痴然凝望喜堂的皮色影子竟没有搭理他,任由他向大门冲去。
尽管久习占卜之法得来的预感,隐约告诉他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但当他冲出这重庭院大门时,却竟发现自己仍在这庭院之内,区别不过是他冲出庭院时面朝南,此刻正如踏入这重庭院一样面朝北。
他牙齿战战起来,想起法子监老师供他们传阅的记载邪神信徒活动历史的史书。
有些邪神信徒在举办祭祀活动以前,往往会把祭祀场地设为一片封闭的场所。
古书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事实上官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能管辖到天子名头下的每一寸土地,在官家鞭长莫及的荒山野岭之地,邪神信徒做任何事,都是没有人管的。
但若想在官家眼皮底下,甚至在闹市区祭祀,便要动点手段了。
赵北关绝望地心想:“王福王禄二人误事,我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赵北关冲出庭院,但不过枉费工夫,踏入庭院同一刻便又转向踏入这庭院。
显然,此庭院至少有一法则:“不得有出”。这四字何其简单,可便如立法则曰“掷铜钱不得正面”,那他在此丢铜钱丢到死,他也得不出一个正面。
他闯入闯出,一遍又一遍,那些鬼影不知休止地向喜堂呐喊。片刻,除双耳以外,他双眼、鼻孔也流下血来。他也想大笑,心绪越发亢奋,一把刀把喜宴的桌桌椅椅、酒坛酒杯都砸个粉碎。
他找不到姬绍在哪儿了。他也不敢去找。
蓦然,他从喜堂之上听见一声极其惨烈、非人的惨叫。
那是姬绍。但他听不出是哪个姬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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