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星亦回?过味来,忙道:“主子?,您一定得告诉德妃娘娘!”
她是真挂念旧主,以前好歹在永和宫伺候过几年,而德妃待她也不算坏,如今眼看着福晋下这种毒手,哪里能不义愤填膺?
云莺也不见怪,若非挽星是个重情义的,她还未必肯用她。
只,仍有些踌躇。
顾嬷嬷原先还以?为是挽星给侧福晋定的膳食单子?,及至在旁听了一箩筐,方?才明?白?怎么回?事,轻轻摇了摇头,“主子?,您不能贸然行事,就算要提,也不能由您来提。”
那上头到底不是毒药,万一弄错了,岂非有污蔑之嫌?何况侧福晋与福晋的恩怨大?伙儿皆看在眼里,倘若德妃以?为是侧福晋栽赃嫁祸,反而得不偿失了。
还是得静观其变——顾嬷嬷与挽星不同,她对德妃没什么感情,效忠的只有四爷,而德妃往日是怎么待四爷的,她亦心?中有数。
说句不中听的,德妃这么病歪歪的对四爷反倒是好事,眼瞅着十四阿哥羽翼渐长,德妃早有扶持幼子?之念,倘她俩联起手来,四爷何以?自处?
倒也不是说顾嬷嬷愿意眼看着德妃受害,那些食材反正吃不死人嘛,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再揭露不迟。
云莺拎着那张单子?左看右看,最终还是……呈到了四爷跟前。
没办法,她不能当好人又不能当恶人,就只有让他们?母子?私下解决了。
而四爷的神色阴晴不定,“这真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云莺眨巴着杏眼神色坦然,不然她有什么必要陷害?何况德妃的饮食又不是秘密,而她那段时间都不在宫里呢。
四爷叹了口气?,他虽然因为福晋近年来所作所为十分?忿怒,也早就认定了福晋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可德妃却?一向对福晋不错,哪怕偏爱云莺生的几个?孩子?,外人面前向来是不肯乱了嫡庶之别的。
福晋何以?恩将仇报?
四爷思索再三,备车去了永和宫。
其实南巡归来他也请过两次安,不过都是隔着帘子?远远地问候一声,一来里头有女眷,十四弟妹也在,二?来,谁知?道额娘是否愿意见他?也许她更需要十四弟陪伴。
四爷神情萧索,不知?从何时起,他与德妃间有了重无形的隔膜,犹记得小时候他被拘在承乾宫里,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永和宫,总想着悄悄溜出去见额娘一眼,他记得额娘身上的熏香,记得桌上那香甜的桂花蜜藕的气?味,都是幼时的他垂涎已久的。
可却?始终不能得手。
后来孝懿仁皇后病殁,他回?到德妃身边,却?再无法抱有那种憧憬与亲近,是因为十四弟?是,也不全?是,孝懿仁皇后去世的时候,十四才不过周岁,无法与他这个?大?孩子?争竞。
可他清楚地记得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许是为了避嫌,德妃不肯与他亲近,而因为养母新丧,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热切,他们?站在一起不似母子?,倒似宾主。他知?道,德妃疑心?他被孝懿仁皇后养熟了,更亲近佟氏一族,而他呢,尽管意识到这点?,却?固执地不肯剖白?,任由裂隙滋生——误会便误会罢,反正德妃的母爱自有归处,她并?不止他一个?孩子?。
而他却?是习惯了不被爱的。
四爷沉吟时,通报的侍人已经返回?,请他进去。四爷便理了理衣裳,重新摆出云淡风轻的架势。
德妃正在喝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喝了大?几个?月的苦药,舌头早就麻木了,哪里还辨得出滋味。她只微抬眼皮,“这会子?怎么倒过来了?”
宫门?快要下钥,实在太晚了些。
四爷本该立刻说事,可听见这坦然的逐客令似的口吻,亦难得起了点?火气?,淡淡道:“额娘病重,儿子?还不能来探望?”
德妃终于认认真真打量起他来,老四打哪吃错药了?难道就因为晌午她留十四用了顿午膳?
这么想想倒有些心?虚,遂缓声道:“额娘是怕你累着,你才从南边回?来,舟车劳顿,怎么不多休养几天?”
说完便让侍女搬锦杌来,又把自己常用的一个?鹅羽软垫给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