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祈忍不住道:“你变了好多。”
“有吗?”
应徕漫不经心地应着,余光瞧见店里的自动售卖机,拉着许岁祈去选了两瓶菠萝啤。
菠萝啤啪嗒两下滚到取物口,应徕微屈下身将其拿入手心,后又递了一瓶给许岁祈。
许岁祈觉得面前的景象有些诡异。一个身着黑衬衫西装裤的精英女性,手里拿着两瓶明亮亮的菠萝啤,金丝眼镜下的那双凤眸染上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骗我,你说你不喜欢菠萝啤了。”
许岁祈莫名想起宴会里撒向白裙的那杯香槟,已被时光深埋的放恣悄然冒芽。
应徕轻笑一声,指尖轻勾拉开菠萝啤的锡环,给许岁祈递过去:“可我确实在你走了之后,没再喝过菠萝啤。”
细微的气泡崩破声在许岁祈耳畔厮磨着,刚生出的放恣在裹挟平淡语气中轰然倒塌。
许岁祈沉默接过,举起菠萝啤喝了一口,只敢把一双躲闪的眼藏在明黄的易拉罐背后。
直到伙计喜气洋洋地给两人送上套餐,许岁祈才暗松一口气开始吃饭。
“煲仔饭得就着酱汁把上面白嫩的饭和锅底的饭焦搅在一起,这样才能得到最佳口感。”
许岁祈看了眼应徕手腕处把袖口束得规整精致的暗银衬衫扣,主动用筷子把应徕面前的煲仔饭搅好。
“你经常来这里吃吗?”
应徕轻声开口问。
“嗯。”许岁祈轻点下头,深棕色的卷发随之落下几缕,掩住其低垂的双眸,“不过这个套餐挺贵的!每次都是大排练完或演出完才奖励自己吃一次。”
许岁祈的语气非常平静柔和,就像每个在社会挣扎的普通人,大富大贵的快乐很难拥有,只能偶尔给自己一份放纵。
可应徕听着只觉得有一把钝刀在挫着那颗跳动的心。
就像告诉一颗仰慕着照耀自己的太阳的仙人掌,你所仰望的永不熄灭的太阳,其实只是颗灯泡,它会熄灭,它也很弱小。
“你当年的成绩我知道。”应徕轻声开口,眸光里是不明的情绪,“你分明可以去更好的宜港舞蹈学院。”
“如果我当年早点同意出国,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宜港了?”
呛声
许岁祈第一次觉得应徕很天真,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故作天真,而是应徕对待她以及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着异常诚挚的期许。
可她承受不起这份期许。
哪怕会引应徕生气,哪怕会将两人的关系和交易置于如履薄冰的位置,许岁祈还是要这么说。
“不会。”许岁祈只缓缓地摇摇头,“应徕,我肯定是要走的。”
“而且你也不可能不出国的,不是吗?”
许岁祈挤出一个笑容,收回筷子小咬一口沾上的饭焦,猝然的焦脆让腮帮子有些酸麻,随之那股酸似乎蔓延至双眸。
许岁祈只好趁发红的眼眶被应徕发现前低下头,沉默地扒着饭。
应徕多么想将心中的否定脱口而出,可就如束着手腕的那枚银扣,太多身不由己如同束着内心的枷锁,最后只能同样用沉默回应。
“我的母校还是很好的。我在这里认识很多人,也学会了很多。”不知过了多久,许岁祈才重新开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后悔过。”
这一番平静话语不似开话头,更似将适才稍微失控的谈天作个总结。
应徕没有追问许岁祈究竟认识什么人,发生过什么趣事,更没有谈回当年的事,一切都点到为止。
她们并非点头之交,有着交易束缚和过往羁绊的她们本该亲密无间才对。但应徕恍惚间觉得,她与许岁祈的关系甚至比不上萍水相逢的菜馆老板。
她们之间不够坦诚,不够纯粹。
一瓶菠萝啤还是太微不足道,不足以让她们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