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六点?
白垩很明显对她比划的相当野生的手语有点儿无语。
但他还是很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在和赵姑苏确定完时间门之后,他才将手一撑身下的树枝,动作相当利落的跳了下去。
姿势很潇洒,衣摆扬起来的动作也很适合出现在少女漫中,成为惊鸿一瞥的惊艳白月光。
只是……
白垩啊,坐在那么远的地方,要她好巧不巧抬起头才能发现他的身影,更是要四目相对之后才开始做手势——倘若她今天就和在玩七圣召唤的猎手一样不抬头了,他岂不是要在这树上坐一整天?
*
六点钟,花见坂,想来非常合理。
这个时间门点,不管对于蒙德人还是稻妻人来说都是最合适的饭点。
而且,在吃完饭之后,餐桌稍稍收拾一下,就能点上一点儿下酒的菜,然后——
稻妻人,一小杯一小杯浅酌,一边浅酌一边聊天;
蒙德人,一大杯一大杯海饮,一边海饮一边叫“再来一杯”。
赵姑苏这种不喝酒的,在这个时间门点来到餐厅,就可以说是给自己找了最后安静的适合用餐时间门。
——再往后半个小时,这里的酒味就要开始浓烈起来了。
她不知道凯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当自己走进乌有亭的时候,行秋和旅行者都走了,只剩下温迪面对着酒瓶吹,边上坐着个百无聊赖,正拿着桌面上陶土捏的小猫摆件玩的白垩——是的,乌有亭的老板甚至直接给了温迪一整瓶酒,让他随便喝。
反正到时候给不够钱的话,可以直接问那位旅行者要,从刚才聊天表现出来的熟稔程度看,旅行者应该是会给这位吟游诗人报销酒钱的。
赵姑苏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啊,走过去就好了,温迪还要在稻妻留上那么长的时间门呢,况且你还要出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会儿不上前,到时候转角好巧碰见只会更尴尬。
足足在心里念了有一篇《葬花吟》那么的字数,她才终于算是勉强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赵姑苏迈出了第一步,并引起了正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的注意。
上了年纪的老板脸上笑容很深,眼角都皱纹都堆了起来:“小姑娘,来吃晚饭吗?这边还有空位,”
他的声音并不轻,尤其是对于就坐在柜台前面,哪怕已经对着酒瓶吹了好久也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耳朵灵敏到可以听见这个世界上所有有风的角落传过来声音的温迪来说。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就看到了门口位置的赵姑苏。
温迪放下酒瓶,眉梢微微往上挑起了点儿,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面也积攒了盈盈的几层笑意,像是被微风吹过的水面。
原本坐姿就非常不端正,几乎是整个人向前扒在桌面上的他,在将腰扭过来之后就更是相当的姿势不端正了,甚至能用“妖娆”这个词来稍作形容。
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小臂竖起来,伸手对着赵姑苏挥了挥:“好久不见啊,朋友。”
温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温柔,倘若闭上眼睛的话,兴许能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联想到蒙德那平坦开阔的平原上,轻飘飘吹过青草叶尖、蒲公英与风车菊的温暖微风。
赵姑苏险些就要觉得,他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现在对她挥挥手,只是想要表达久别重逢的朋友之间门的高兴而已。
但是,下一秒,温迪话锋一转:“你上次离开蒙德的时候居然连我都没有告诉——我都没能在你告别蒙德城的时候给你弹奏一首送别的诗歌。”
开始了,赵姑苏心想,开始了,接下来他应该就要追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地,一声都不说,匆匆忙忙离开蒙德城。
不过她并未猜对温迪接下来的反应,少年没有追问这些,他只是带着几分不满地抱怨道:“你连我都瞒着,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其实完全可以信任我的。”
温迪这些话说出口,就连柜台后面年长的老板都对赵姑苏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毕竟,他这么一说之后,赵姑苏这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自然知道温迪是在揶揄她在光屏这件事暴露之后慌不择路,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抛妻弃子良心丧,玩弄了可怜少年的感情之后一走了之的糟心事呢。
赵姑苏的笑容愈发僵硬:“啊……哈哈,我没有——”
“没关系,我们的友谊还经得起这样小小的损伤。”温迪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让赵姑苏坐在自己身边,“解释什么的可以慢慢说,但是现在,你得稍微表示一下,比如说——请我喝酒。”
果然。
赵姑苏的心脏在听到“解释”这个词的时候悬高起来了不少,但是随后,当她听到“喝酒”这个词之后,心脏就又非常平稳地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