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澜知道魏龙吟对自己当初偷信的事心里还有疙瘩,加上不知道该怎么以一个奴隶的身份面对自己,所以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间要回到从前大约是不可能的了。
魏龙吟也沉默了一阵,忽然看向梁星澜道:“魏墨安若不归还你们梁国城池,你这所谓皇帝什么都没有。何况即便他如约履行,梁国也是百废待兴,禁不起风浪。你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吗?”这番话让梁星澜的心中重又涌起几分希望来。
“我不过是想到此处便随口一提。你那性子,处在高位容易得意忘形。”
“……谁会得意忘形。”梁星澜瞪了魏龙吟一眼。
之后魏龙吟闭上了嘴,继续默默看着车窗外。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当马车驶入梁国京城时,梁星澜看着这昔日熟悉之地似乎比往日少了许多繁华,添了许多萧条,不由得心中思绪万千。
“龙吟你知道吗,我从前当质子爱上你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你回我的家乡看看。
“结果,连我自己也从那时起就再没回来过。
“现在人是回来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也已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情景……我的家乡以前也很富饶,街上来来往往的全是商贩和行人,和你们魏国的京城一样。
“你说你们为何把它弄到了手,却又不肯好好经营它。”
“……”魏龙吟不由得苦笑。要经营别国的城池,当然是不可能像对自己的城池一样上心的。何况他当初心里想着这些城池早晚是要送给陈国,就更不会花心思在上面了。
“不过没关系。”梁星澜淡淡笑了一下,“我会让它渐渐重回往日繁华的。阿辰说过,让我相信自己和梁国剩下的臣民。他和魏墨安也会尽力帮我。”
“……”魏龙吟现在一听到魏墨安的名字心头就不舒服。
“啊,停一下。”
梁星澜忽然吩咐驾车的小厮停下,然后走下马车,走向路边一个卖风车的小摊。
“齐爷爷!您还在这里做生意呀!”
“……你……你是……”七十多岁的老爷爷透过他已经有些花的眼睛,费力地打量了梁星澜一番,“是二殿下吗!”
小厮插嘴道:“咱们殿下现在已经是皇上啦。”
“好了你闭嘴。”梁星澜瞪他一眼,“这个硬被推举上去没几个人心服的皇帝也值得炫耀吗?”
在梁国众人听说梁雅辰要让梁星澜当梁国皇帝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赞成,但他们也知道梁雅辰大抵是想留在魏国,不好强迫他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才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梁星澜。
“殿下您还活着!”齐爷爷并没有关注称呼问题,而是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真好啊,真好!”
梁星澜儿时经常在齐爷爷那儿买些小玩意儿,他做的玩具手工都很精巧。如今见故人还健在,也不由得甚是欣慰。
“齐爷爷,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提起这个问题,齐爷爷眼圈霎时一红,开始止不住地掉泪,“死了,都死了。魏军来屠城的时候,我那老伴儿,我的儿子儿媳,最可怜的是我那才几岁的小孙子,全死了。”
“……!”梁星澜和魏龙吟都是心底猛地一颤。
魏龙吟直到这时才切身认识到,当年自己和母亲到底怂恿着魏虎啸犯下了多么深重的罪孽!
魏龙吟的本意并不是要屠杀梁国的平民,但是他们不曾在这方面专门约束过魏虎啸,就相当于是一种纵容。
“那……那您……”梁星澜说话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而哽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事了,都熬过来了。”齐爷爷的神情和快又平静了下来,“还好有个小男孩儿当时刚好也失去了父母,我便把他收养了过来,与他相依为命。现在已经把他养到十多岁了,可以为我养老啦。”
“那就好!”梁星澜长舒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这些还能存活下来的梁国子民,都是无比坚强的存在。
在他们最苦痛的时候,梁国权贵全都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法给予他们任何保护与照顾,他们在漫长岁月中一定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而唯一从来没吃过任何苦的梁国人,大概就只有一直在魏国养尊处优着的梁星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