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那样小,哭起来颤的时候像一颗雪白的小珍珠镶嵌在洋娃娃衣裙上的诱人玩具,他不敢哭太大声,他在丈夫抚摸自己脸颊到嘴唇的这段时间里他舌尖小心翼翼压在牙下,这样哭起来就不会发出哽咽的难堪声,虽然哭得声音弱了,可他的泪水永远那么多。
观泠像是拿水做的洋娃娃,碰哪里,哪里就会流水。
他的泪水沿着黑色带子往下濡湿下来,一滴一滴落到了丈夫的指尖,指尖?观泠忽而屏住呼吸,他还是蜷缩背对丈夫的姿势,他的丈夫已然俯身探过来将他窥探得一干二净,他竟然……也透过黑色带子的缝隙里,看到了丈夫的指尖,结婚两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丈夫身上的一个部位,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指尖形状,椭圆形状透露出微微蔷薇粉的优雅色泽,往上看去是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指腹带了点冷漠的薄茧……他记得他的丈夫的家族非常有权有势,这种大人物,指腹为什么会有薄茧呢?况且,这双手瞧着分明是年轻男人的手,可他曾在婚前听妈妈说过……他要嫁的——
该是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
太奇怪了。
观泠来不及细想,自己那快要松散开的蒙住双眼的带子又被丈夫不紧不慢地重新系好了。
他再度什么也看不见。
良久,在丈夫的开门声里,他瘫在床上,细白的手腕满是勒痕地无力垂落地面,他半张漂亮的脸都被纯黑带子蒙盖,他在黑暗里微微动了嘴唇,红艳胆怯地说:“您要走了吗?”
门开了,走廊外的暖黄灯光泼洒而来,落在观泠的脸上,观泠被光照耀的一瞬他的丈夫仿佛愣了愣,没有离开,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偏过头看了观泠好一会儿。
观泠不明所以,他在朦胧的光影里满脸是泪,又卑微懦弱地小声说:“老公,下回……回来,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他害怕这种突然的做|爱,非常害怕,比起这个,他更害怕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导致的怀孕。
“观泠。”他的丈夫皮鞋优雅踩地,丈夫没有朝他走来,只是倚靠着墙,西装革履藏不住他的占有欲和可怖,他双手抱臂,歪着头端详自己的妻子。
观泠听到丈夫对他如哄弄孩子般的嘲讽,“你没有资格对我提任何要求。”
观泠喉结微动,他在沙哑的湿漉哭声里嗫嚅道:“我、我恨死你了,离婚……我要、离婚……”
“离婚?没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养得起你。”丈夫轻扯嘴角,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剩余半张瓷白的脸在走廊悲悯的灯光里无情无欲,他字字含笑,带了将摇摇欲坠的,快要忍不住掐死观泠的冲动忍耐下去后的冷漠,“只要我想,观家那笔早被我偿还的债务,随时可以回到你身上。”
“到时候,你怎么还我钱?”
“老婆,卖|身么?”
后来丈夫已经走了,观泠咬牙忍痛撑着手腕从床上坐起来,他一把扯下带子,露出晦暗无光的一双眼睛,他赤足坐于床上,小臂轻拢住自己的膝盖,金发如瀑将他掩盖起来,裙子太短了,坐着后显得更加短,他羞耻地把裙子往下扯着,试图遮挡住痕迹。
里面还黏哒哒的好难受,还没有弄出来,他要去浴室,他脚腕发麻地站起来,刚落地右脚踝就扭了一下,他摔倒在地上的柔软毯子上,分明不疼,可他还是鼻尖微皱,呜呜咽咽地忍着不哭,睫毛垂下来把他的委屈尽数遮挡。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观泠下意识一把抓起床上的黑色带子要缠在眼上,可不对呀,丈夫已经走了才对。
门外,一个园丁打扮的年轻人嗫嚅道,“刚刚……我又听见您哭了。”
“夫人,你逃吧。”
“别墅现在没有看守,我、我放您走!今天如果不逃,您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观泠忽然屏住呼吸,他十指紧攥半晌后猛地把黑色带子丢地上,他踉跄着朝门跑去。
逃!
要逃!
观泠被年轻人安排的车辆带走之后,年轻人低下头站在别墅门外,刚刚天亮,别墅栏杆外的玫瑰花瓣上还垂落几粒露珠,他看着夫人往日最疼爱的玫瑰花圃,愧疚又不安地搓了搓手,才从兜里拿出手机,给一个男人打了电话。
男人听完他的汇报后忽而轻笑,男人挂掉电话后年轻人在忙音里心如刀绞,他原地踱步良久,在太阳从黑云里露出马脚的刹那他的良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他一口把电话卡吞进喉咙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拿起喷壶,继续给玫瑰园浇水。
水越来越大。
他一抬头。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