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从里面打开。
杨无邪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稳稳地端着木质托盘,见到开门的人是自家公子,嘴角客气的笑意僵了僵,又很快掩饰过去。
他似乎有点惊讶,但又不是十分惊讶——也就是手指动了动,不至于把碗给砸了。
“公子,这药……”深夜仍在兢兢业业的总管并没能将话说完,因为苏梦枕已将托盘单手接过,门再度合拢。
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杨无邪没有听下去,只是嘴角的弧度又拉大了些,大到他不得不用手往下压一压,免得泄露出的笑声教人恼羞成怒。
*
苏梦枕将托盘放在圆桌上。
药在小炉中煨着,近处的空气挥发着多余的热量。少女纤细的手指将将要触及时,他碰了碰她的指尖,截道:“我自己来。”
连边上隔热的白棉布也没用,便提着紫砂小炉的细柄,倒出满满一碗青褐色药汁。气味不难闻,但也决不会好喝。
苏公子盯着药碗半晌,没有动。
雷小姐默默注视眼前的红衣青年。
她抿唇,酒窝很浅,声音很轻:“要不要放凉了再喝?”带一点揶揄的笑意。
比起关心,这问句更像在催促。毕竟药已经不算滚烫,再放下去可就真要凉了。
苏梦枕凝眸,见少女娉婷而立,灯光下一袭嫁衣灿若流火。他沉默,于是举碗、仰脖,一饮而尽。
她之前那句话,是甚么意思呢?
——当然是可以有两种解答的。
他这样沉沉地想着,直到最后一滴良药漫过舌尖。喝完便握拳,止不住地咳嗽,仿佛被呛到似的。
一方绣了瓣白梅的素帕递到跟前。
咳嗽渐止,苏公子方接过,只略擦了擦沾了药汁的唇边,便按下。
而后,漆黑的眼眸抬起,逡巡着浅笑盈盈的未婚妻的脸,突道:“我已喝完了药。”
雷小姐坐在他身侧,赞许般颌首。
“所以……”苏公子蹙眉,慢吞吞道:“你究竟是希望我留下,还是要我走?”
他竟然、就这样问出来了!
换了旁的女孩子,纵然脾气好不嗔怪,总会生出几分娇羞,约莫会跺着脚将未婚夫推出门去,转过身才捂住跃动的心跳。
然雷小姐道:“我恐怕还没有想好。”
红衣少女美丽的、似含了千种流云的梦的眼瞳,盛了些郁色与愁思。
“那么你慢慢想。”苏公子坐得很正,眸光对着空碗目不斜视,淡淡道:“这当然属于小事,因此我绝对遵从你的意思。”
可他们的神情,实在很像是正在讨论件十分严肃的大事,快同两派和谈这样的程度差不离。
过了不知多久,雷纯动了。
她只是手略微一动,或许只因微蜷着指关节有些僵硬,但似闭目养神的苏梦枕已睁开了眼……
属于少女的柔荑触到男子右手虎口,白皙的手指一根根贴近掌中央,拇指搁在他的手背前部,轻轻握住。
苏梦枕眉心微动,回握,抬眸。
“纯儿。”他开口,语气和缓:“不论任何事,你都可以信任我,交予我……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雷小姐忍不住立即纠正,顿了顿,眼睫微颤:“我只是有些……担心,不确定。”
在苏公子眼里,这两种情绪其实很接近,不过他没有表露任何反驳的意思,轻捏了捏她的手,极富耐心地重复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待她回答,他便言简意赅地接着道:“我同你父亲并不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以前-->>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