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红英大为奇怪,说道:“真的吗?我却没有看见。嗯,也许是因为我未曾怎样留意吧。”
金逐流道:“我刚一发现,那人就像鬼影似的一闪不见了。庙后并无可以藏身之处,除非是躲进树林之中。”
史红英笑道:“怪不得你突然跑上前去,倒吓了我一跳,你在树林里发现什么了?”
金逐流道:“什么也没有发现,连半点声息也没有听到。”
史红英道:“以你的轻功而论,当今之世,及得上你的寥寥可数,既然你是一发觉就追上去,距离又不到半里之遥,按说是应该追得上的。”
金逐流道:“是呀,就是追不上也该看见那人的背影。林中的树木并不很密,我兜了一个圈子方才回来,什么也没发现。我真不相信这个人会躲得这样快,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史红英道:“假如真的是有一个轻功比你更高明的人,这件事就更奇怪了!”
史红英想到的金逐流也想到了,于是接下去说道:“不错,假如真的有人,这个人是朋友的话,就该出来相见,是敌人的话,就该出声报警,但如今已过了这许多时候,还是毫无动静,这可真叫我猜想不透了。”
史红英若有所思,忽地抬起头来,说道:“莫非是……”金逐流道:“你猜疑是厉南星?”史红英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厉大哥一定还没有死,他知道有人冒充他,他也一定会来查探的。说不定他也是凑巧在今晚来了。”
金逐流笑道:“我是盼你的愿望成真的。”史红英道:“你不相信他还活着?”金逐流道:“即使他还活着,但他是受了阳浩的修罗阴煞功之伤的,岂能负了重伤,从数千里外的西昌来到此地?来到此地,还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再说,厉大哥见了咱们,还有不喜出望外的赶快出来和咱们会面吗?”
史红英道:“猜想不透,那就暂且不必理它,反正咱们今晚就是要来探查真相的,不过,这庙子里刚才却定是有人无疑。你看,这堆火还未熄灭,烤熟了的山芋也还未吃完呢。”
金逐流笑道:“这情景倒是和我那次会见李敦的情景一模一样。但这个人当然决不会是李敦。他的轻功和那个人差得太远!
史红英道:“在庙里的这个人,可能是在咱们未曾上来之前,就已跑了的,倒是你追踪的那个人,不知是真是幻?”
金逐流笑道:“这人神出鬼没,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不知是否真有其人了。
嗯,或许是我眼花也说不定。不必管它,这几个烤的山芋好香,我倒是不由得食欲大动了。
你一个我一个分食了吧。”史红英笑道:“瞧你这副谗相。”
金逐流道:“吃饱了肚子,正好到天魔教的总舵去大闹一场。”史红英道:“你别忘了,咱们是不能惊动众人的呀,怎么可以大闹一场呢?”金逐流笑道:“我这个人性喜胡闹,不知不觉,说溜了嘴了。但话说回来,咱们虽是不想打草惊蛇,但事到其时,只怕未必能如咱们所愿。”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寒意加浓,天色也变得更阴沉了,这晚是三月初四,一弯眉月,月色本就朦胧,变了天色,连淡月疏星也已给乌云遮幕。天上落下雳霹细雨,十数步之外,视线已是模糊。金逐流喜道:“这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气,咱们去吧!”
到了山上,只见一座堡垒形的建筑,矗立山头,金逐流道:“阳浩这厮倒也真最不容忽视,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之中,居然能够重建天魔教的香堂,看来他所纠集的妖邪为数的确是不少了。”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攀上一棵数丈高的参天古树,居高临下,俯瞰堡中形势。只是外面是一道围墙,有四座铁门分立四方,围墙之内,参差不齐的约莫有数十幢房屋,当中一座最高的,依照公孙宏的图示,就是那个假厉南星所住的教主“内香堂”了。
四座铁门是业已关闭的,铁门外面,各有一个看守,抱柝打更,来回踏步。门帘挂着一盏风灯,甚为光亮,若是有人想偷进去,决逃不过他的眼睛。
史红英悄声说道:“围墙虽高,难不倒咱们。难的是怎样打发看守。”要知看守是兼管打更的,若是把他杀了,里面听不到击柝之声,登时就会发觉。
他们面对着东面的一座铁门,那看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换班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来?过了片刻,果然见有两个汉子来到,一个是巡夜的大头目,一个是接班的看守,那头目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没有?”看守苦笑道:“这样的落雨天,又冷又湿,连夜神都躲进垒里去了,哪会有什么夜行人来呢?”
那头目道:“好,那你们就换班吧。天色虽然不好,但下半夜仍是要小心防备。”
说罢,到别处巡查,接班的那个看守叹气道:“真倒霉,刚轮到我接班就下雨。你可以歇息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挨到天亮。”
接班的这个守卫身体比较瘦弱,似乎比上一个看守更怕寒冷,只见他在寒风冻雨之中“卜卜卜”的一声声打更,“唉咳唉”的一声声叹气。
这个守卫唉声叹气,金逐流却是喜笑颜开,蓦地里计上心来:“有了,有了!”摘下一颗松子,当这守卫转过身的时候,对准了他背心的晕睡穴一弹。
这守卫叫都未曾叫得出来,突然就像着魔似的,晃了两晃,身躯倒下。
金逐流自树顶一跃而下,捷如飞鸟,不待他的身子倒地,已是抓着了他。一手抢过了打更用的“柝”,跟着“卜卜卜”地打了起来。
此时,那个巡夜的大头目早已回去了。堡垒的四座门虽然各有一个看守,但却只是击柝之声彼此相闻,不能相见的。打更的声音并没中断,其他三个看守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了。
史红英跟着跃下,悄声问道:“你打算怎样?”金逐流道:“快,换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斗篷。”
这守卫身材瘦小,史红英穿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头笠,只是稍嫌宽大一些,但斗篷遮过了半边脸孔,在阴暗的雨夜,若不是走近了就着灯光来看,急切间那是决计看不出破绽的了。
金逐流笑道:“红英,你权且冒充更夫吧。”史红英接过柝木,卜卜卜地打起来;金逐流提起那个看守,跑到林中,把他藏在两块岩石合抱的空隙里,笑道:“朋友,这里暖和多了,便宜你啦!”
处置了那个守卫,金逐流回到史红英跟前,低声说道:“这样坏的天气,料想巡夜的头目不会这样快又出来的。若然有人出来,你把他杀了就是。只须半个时辰之内我没给人发觉,我想也足够我用来调查真相了。”
天魔教的总舵防范得相当严密,三丈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插满了铁钉,但这所以难倒别人,却难不倒金逐流,他根本不用攀登,一个“黄鹊冲霄”,已是捷如飞鸟般地越过。
金逐流依照地图的指示,蛇行兔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魔教教主所住的内香堂。
只见房中灯火未灭,纱窗上现出一个人影,金逐流伏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凝眸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厮果然是假得维妙维肖,若然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冒充,在别处见着他,一定会把他当作厉大哥了!”
那人好似发觉了什么,作出侧耳细听的模样,忽地吹灭了灯。金逐流技高胆大,不理他房中有没有埋伏,立即跳出,一掌推开了窗户,纵身跃入,那人况声喝道:“是谁?”声犹未了,金逐流已是一把抓住了他。可是金逐流听到他的声音,却是禁不住好生诧异!
这个假冒厉南星的人,不但是相貌维妙维肖,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金逐流记得公孙宏曾经对他说过,说是那个新教主声音嘶哑,和厉南星并非一样的。他在事后想起,兀是一直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看出这个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