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峰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但愿后会有期。”
黑三却一把将他拉着,说道:“褚爷,你的凳子还未坐暖,怎能就走?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这个地方是从未有过人来搜查的。而且现在正下着雨,看这天色,恐怕会连绵不断到天亮,到我这儿,要经过一条泥泞的花径,他们侍卫大爷是会享福的,谁肯自讨苦吃来看一个在府中做了几十年、从未犯过嫌疑的花匠?褚大爷,你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我也很想听你说说外面的事情呢,一打五更你就走,决不会出事的。”
褚云峰道:“三哥,怕有点不方便吧。我还是另找一个地方的好。”
黑三道:“有什么不方便?我那女儿今晚是不会回家睡的。”
褚运峰道:“对啦,我正想问你呢,玉妞儿哪里去了?”
黑三妻子早已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却是生得细皮白肉,和她那“黑炭头”
似的爹爹大不相同,小名亚玉,府里的人叫她做“白玉儿”,褚云峰刚来的时候,白玉儿还是一个拖着鼻涕的姑娘,现在大约有十四五岁年纪了。
黑三道:“这件事我也正想说给你知道,事情可是有点邪门。”
褚云峰吃了一惊,道:“什么邪门?”
黑三道:“前两天,管园的执事光顾我这破屋,你猜是什么事情,原来他是要玉妞去服侍一个人。”
褚云峰更是吃惊,道:“服侍什么人呀?”心想:“这小玉儿不过才十四岁,难道就有哪个不要脸的管事看上她了?”
黑三知道褚云峰有了误会,笑道:“倒不是有人打玉妞的主意,他们是要她服侍一位姑娘,还是汉人姑娘呢。”
褚云峰诧道:“汉人姑娘,那是谁呀?”心里想道:“恐怕没有这样巧,是叫她去伺候杨婉吧?”
黑三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姓刘的。”
褚云峰有点失望,说道:“怎的府里却来了一个汉人姑娘了?”
黑三道:“是呀,还有更邪门的呢。他们曾经警告过玉妞儿,不许她说出这里是金国的国师府。你说怪不怪?”
褚云峰道:“可是在这个屋子里的十九都是金人,这位刘姑娘纵然不知这是‘国师府’,总会犯疑吧?”
黑三道:“不,只有汉人才能见到这位姑娘的。”
褚云峰更是纳罕,说道:“你怎么知道?”
黑三道:“起初我不放心让玉妞儿到里面去,后来那个管园子的执事答应我可以每隔三天去看一趟玉妞儿。不过,只许我在屋子外边和玉妞儿说话,万一碰着那位刘姑娘,我只能说是花匠,除了花木之外的事情,什么都不能说。他们是有人暗中监视我的。
“那天我去看玉妞儿,在屋子外面谈了一会子活,这段时间,也曾有几个人进出,都是汉人。我觉得有点奇怪,悄悄地问了玉妞儿,才知道不但那座屋子不许金人进入,就是在屋子周围的那个大院落之内,也是只准汉人走动的。”
褚云峰道:“那个刘姑娘住在什么处所?”
黑三道:“住在稻香村。”
“国师府”的花园占地甚大,“稻香村”在园中一角,按照江南的园林风格布置,有围墙隔开,不啻是一个大花园里的小花园。
褚云峰心中一动,说道:“三哥,不是我不领你的情,我还要找一两位朋友探听李盟主的下落,若是找不着朋友,我再回来看你。”
黑三知道褚云峰是个极重义气的人,他既然这样说,那是非走不可的了,便道:“褚爷,你有正经事儿,我不敢勉强留你,但愿你小心点儿,我等你的消息。”
褚云峰谢过了黑三,笑道:“三哥,你早点睡,我不会出事的。”
褚云峰走出花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五步之内,景物都是难以看得清楚。褚云峰睹暗欢喜,在这“国师府”里,他是闭着眼睛也能走路的,当下便摸黑走到了“稻香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