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中年护士,一直说白弦的侧脸像她家爱豆,自称妈妈粉,看见他就不自觉露出慈母笑。
“顾少卿?”今天依然是慈母笑,“哪个卿?众卿平身的卿?”
白弦楞了一下:“是。”
……可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顾少卿住院这段时间,不也跟她挺熟吗?
“你等等,我去帮你问问。”中年护士离开了一会,回来告诉他,“没这个人啊,他是你什么人?确定是来我们神经内科?”
“……”白弦拿出手机,笑,“那我问问他来了没吧。”
他的手机里当然没有顾少卿的手机号。
毕竟顾少卿这个人只是外表和气,实际上并不爱与人深交,俩人认识了有一段时间,白弦连他具体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主治医师可能知道,但问了,他会透露吗?
平时白弦可能不会给人家找这种麻烦,但今天他在复查时,忍不住问:“王大夫,顾少卿的病怎么样了?”
“谁?”医生的反应跟中年护士如出一辙。
白弦心里生出不祥预感:“……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你这看病吗?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从小到大,一张照片都没有,怀疑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导致回忆过去的时候,总是一片模糊。”
“你记错了吧?”医生听完,笑了起来,“我最近的病人里,没人有这毛病。”
白弦又逮了好几个人问,同一个病房的病人,病房里的护士,甚至运气好,在一家咖啡厅里买咖啡的时候,碰到了这段时间来接送顾少卿看病的男秘书。
男秘书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明显不是给自己喝,而是给等候在车上的上司买的。
白弦连忙跟过去,见车窗摇下,里头伸出一只男人的手,从男秘书手里接过咖啡,他喊了一声:“顾少卿!”
车窗后的人看过来,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副看见陌生人的表情。
白弦楞了一下,几步上前,抓住男秘书的手臂,问:“你换工作了?不在顾少卿那干了?”
男秘书莫名其妙地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认识的人?”后车座的陌生男人握着咖啡杯,问。
“不,我不认识他。”男秘书扯开白弦的手,对他冷冷道,“先生,你认错人了,我给李总干了七年,中间从来没跳过槽。”
白弦站在原地,看着他坐进车里,绝尘而去的背影。
“……我给顾总干了七年,中间从来没跳过槽。”白弦喃喃道,“上次见你时,你是这么说的。”
究竟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其他所有人的记忆出了问题。
咖啡厅的临窗座位,日记本铺在红木桌上,笔尖抵在纸上。
“我怀疑,顾少卿跟我一样,都曾濒临死亡,然后在死亡前遇见‘它’。”白弦沙沙写道,“并且,我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顿了顿,他继续写:“我们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来,也以另外一种方式死去。身边的人,失去了对我们的记忆……或者说正确的记忆。”
“我们还活着吗?我觉得还活着,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但绝对不自由。”
“因为那一次的选择,我们已经归‘它’所有,有时放出来,有时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