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视察检查了三个车间,在蓝京眼里真的处处都是问题:
钢包、中间包烘烤区域未设置固定式CO报警仪;
电炉炉前操作室和精炼炉操作室未设防护卷帘;
中频炉出钢区域未设置护栏;热轧加热炉天燃气管道末端未设置盲板;液氧、液氮、液氩区域未设置围栏挡板;
连铸中间包事故槽不符合规范要求(未铺设耐火材料),槽内放置可燃物等工业垃圾……
听得肖华华等厂领导满头大汗,也满脸铁青,因为他们也很久没象蓝京这样真正下沉到车间一线仔仔细细检查,偶尔只是做做秀、拍拍照片,营造亲切看望钢铁工人的氛围。
不单硬件方面,人员管理也一大堆问题,蓝京随机询问了几个车间里的电工、煤气工,居然都拿不出操作证,不就等于无证上岗吗?
“注册的安全工程师在哪里?”
蓝京道,“我很客观地说一句,今天查出的这些问题不能都怪肖总,还有在位各位厂领导,很多属于安全工程师应该反映或解决的,存在问题多了,说明安全工程师严重失职!”
安全工程师在哪里?
厂领导连同车间领导找了一大圈,面有惭色地表示钢铁三厂总共五位安全工程师,其中三位为挂靠,两位实际在岗,然而应该在岗的一位到省里参加培训,一位被省里抽调到玖马山评估生态破坏问题……
“安全工程师配备都不到位,人事资源部门严重失职,当然更是我们三厂管理层的责任!”
肖华华羞愧地说,“针对此次蓝市。长检查发现的问题,三厂上下要深刻反省,提高认识,真正意识到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及时整改并向市正府提交报告,并且随时欢迎市领导、市安监局等部门来三厂检查复查、指导工作。”
蓝京默不作声出了车间,站在外面空地目光犀利地挨个瞅了瞅陪同人员,道:
“肖总说厂领导们都到车间一线督查工作,刚刚我们跑了几个车间没碰到一个,到底运气不好,还是他们压根不在?省属国企开发、建设、发展对地方经济和群众生活水平提高作出重要贡献;另一方面省属国企又离不开地方正府和群众的关心支持,因此地企和谐共处、加强合作才能奏响发展主旋律,实现互利共赢……我就说这么多,另外提醒同志们一点,生产安全检查问题该整改的要整改,该处罚的也要处罚,一切按规矩来。”
“应该的,应该的……”
肖华华连连点头,却想今天当众受此难堪没办法,你是领导你嘴大,况且三厂本身也掉链子,但罚款又另当别论,做得太过分彼此脸面都不好看。
临上车前,蓝京似不经意地问:
“对了,刚刚说有位安全工程师抽调到哪儿评估生态破坏情况?”
“玖马山,”肖华华也没在意,“离这儿六十多公里,横跨紫寺、林涛两市,很著名的生态保护区。”
听到“生态保护区”五个字,蓝京心里“格噔”一声。
商务大巴驶出厂区大门,蓝京随即叫来秘书长牛茜贤问道:
“玖马山生态保护区出什么问题了,明明在紫寺境内,为何省里直接抽调人员去评估?”
牛茜贤略加踌躇,低声道:
“我说句老实话,这事儿既然省里撇开紫寺和林涛两市直接调查,蓝市。长最好当作不知道……事实上若非三厂无意中透露安全工程师被抽调过去,市里确实不知道有这事儿……天大的麻烦,相当麻烦!”
“麻烦在哪里,茜贤不妨直说,”蓝京陡地抬高声音,“车子拐到玖马山看看!”
牛茜贤听得全身一哆嗦,暗想真是不怕事的爷,警告他什么偏偏就玩什么,遂苦笑着摇摇头道:
“蓝市。长,我以党性保证跟玖马山那边没半点关系,纯粹出于好意提醒……”
蓝京平静地说:“茜贤别多想,我就是了解相关情况,防止日后被省领导或媒体问起来瞠目结舌。”
“蓝市。长听说过新勍工贸集团吗?”牛茜贤问道。
“大西北头号私企集团,”蓝京颌首道,“董事长党少武也是大西北地区首富,论资产和影响力碾压水树阁,据说他无论去哪儿只坐私家直升飞机,身边有六名美女保镖?”
牛茜贤笑道:“美女保镖确实有,两三个吧,其他是女秘书、女助理、女翻译之类,总之长得都很漂亮;坐直升飞机则是以讹传讹,其实哪有高铁动车安全?新勍工贸集团主营业务是采矿,往往分布在偏僻、人迹稀少的地方,交通也不怎么方便,因此党少武习惯坐直升飞机视察矿井。”
蓝京微耸浓眉:“新勍工贸集团在玖马山开采矿藏?玖马山是生态保护区,怎能允许?”
“情况是这样的,蓝市。长,”牛茜贤道,“玖马山划了块区域开采煤矿,名字就叫玖马山煤区,有两家省属国企在那边已有九年,都得到京都部委批准的,蓝市。长。”
“哦,继续。”蓝京点头道。
牛茜贤道:“玖马山生态保护区是国家级,玖马山煤区则归省国资委所有并安排国企开采,地方正府没有管辖权,加之位于两个地级市之间实际上就是三不管,省里鞭长莫及,紫寺和林涛管不了,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清楚玖马山的情况,直到京都主流媒体《经济日报》发表了一篇揭露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