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蓝京脑海里两个疑问挥之不去:
一是解雨欣真的对老公冒晓强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还觉得他在此次京都跑项目时出了力?
二是仅仅搞了个技术培训学校就引发墨族极端组织如此破防,墨族内部保守势力到底有多强大,就连会长易卜拉欣和大金主水树阁都压不住?还是双方联手唱双簧?
万一唱双簧,怎么对付“双面人”易卜拉欣?
一路细细密密地思考,回到市府大院后直接来到市。委书计办公室,进门后吃了一惊:
办公桌、沙发、茶几到处堆着图纸资料,萧柏梓埋头于厚厚的两大堆材料之间,踮起脚尖才看到他的脑袋。
“啊,萧书计这是……”
蓝京失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也不该辛苦成这样啊。”
萧柏梓闻言抬头,头发蓬乱胡须拉碴——他本非讲究之人,又跟蓝京一样没带家属过来,生活起居当然有服务员照料,但剃头发刮胡须总不能代劳吧?
萧柏梓目光炯炯有神,道:
“紫寺国有企业在主体经济当中比重很大,都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重工业支柱产业——钢厂、铝厂、石化、核工业、卫星产业链,优点是市场广阔,利润稳定,解决紫寺十多万人就业;缺点同样一大把,最大的问题在于资源浪费!”
萧柏梓拿起一份材料道,“以五十多年历史的紫寺铝厂为例,数百亿资产,三万名工人,电解铝产能近百万吨,可近五年利税才多少?依我看翻两番都可以!再看核工业基地……”
“这两家都是央企,市正府够不着的。”蓝京委婉地说。
“我打的比方,”萧柏梓道,“紫寺这边央企、省属国企、市属国企,我看都相同的毛病,那就是全部扎堆传统工业领域,产品结构单一,科技创新水平较低,人才储备不足,中长期发展缺乏核心竞争力。”
蓝京头皮发麻。
萧柏梓真不是消停的领导呐,转来转去又回到他内心始终耿耿于怀的国企改制,此前在大庄县的努力被全盘推翻,到衡泽后主导的大明机械因为卷入间谍案一拆为三,实际上没能成功,如今终于坐到市。委书计位子有了绝对话语权,仍想继续实践其国企改制的执著理念!
萧柏梓是真执著啊,蓝京回想起昔日在衡泽市府宿舍大院险些与伊宫瑜擦出火花那晚,之后偶遇萧柏梓进行关于国企改制的争论,两人实质有着根本性的分歧:
蓝京向来认为国企改制不过是一件武器,可以发挥撬动企业激发活力、提升市场竞争能力等作用,但要点到为止,还得维持或坚持国企在地方经济中流砥柱作用,毕竟国企不仅仅追求商业利润,还承担一定社会责任。
萧柏梓思路却比较偏激,觉得国企社会责任应该转移给事业单位,企业就要以赚钱为目的,在此基础上采取必要的减员增效、开源节流等改制措施,宁可拿赚的钱去补贴下岗工人。
蓝京自从在衡芳成功主导国企改制后,佑宁、华桥、铜关以及涧山都没再碰这块工作,到紫寺依然按兵不动,因为觉得国企问题已非当前市场化往深度发展过程中的主要矛盾,没必要为了改制而改制。
“嗯,我是这么看的,”蓝京道,“紫寺历史上承载大西北重工业产业链,国有大中型企业在地方经济扮演重要的、不可替代的角色,虽然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其转型升级成为提高核心竞争力、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趋势,我感觉还是以内部……”
“行不通,行不通!”
萧柏梓摇头道,“哪个领导肯往自己身上扎刀子,割自己的肉?必须靠外力断臂求生!”
蓝京道:“问题是当前这些重工业央企国企效益都不错,工人收入稳中有升,从干部到职工都没有改制的源发动力。”
“有亏损企业!”
萧柏梓又拿出一份材料,“紫寺第三钢铁厂去年亏掉7个亿,连续第四年亏损,要是上市公司已经被强制退市打入十八层地狱,可它仍靠着省财正输轿硬挺,我不明白有啥挺的意义!”
“紫寺三钢……”
蓝京想了会儿道,“属于钢压延加工厂,主要生产钢板、型钢、带钢、线材、冷热薄板,还有连铸连轧等工艺,我到三钢去过,设备老化技术落后导致效能低下是一方面,关键还是根深蒂固的旧式经营理念跟不上市场步伐,导致传统产品质量比不过中原钢厂,新兴产品技术达不到沿海钢厂,面对激烈竞争态势愈发有心无力。”
“我也去过,而且连续去了四趟!”
萧柏梓竖起手指道,“蓝市。长啊你那种走马观花式视察不行,看不到问题的本质核心!你说的情况大西北每家钢厂都存在,是普遍现象而非真正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