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院的牢房比大理寺狱干净,因为害怕弄出疫症来祸害宫掖。白璧成躺在干燥的草堆上,抬头望着高高的窗子,今晚没有月亮,是个阴天,但天空却发白,也许塞满了看不见的云絮。
他想含山应该见到了皇帝,也不知他们谈得如何,这对父女十多年的心结能解开吗?如果解不开,白璧成要面对最坏的结果,是含山被终身幽囚凛涛殿。
那他们就只有一条路了,借顾淮卓之力逃出宫廷,去平州与晓天星会合,拿到秦家宝藏。
这条最后出路,是白璧成到京城之前设想的,但他在京里待了几天,有许多想法改变了,而有许多模糊的心思,又慢慢清晰起来。
牢门吱扭一声,有人提着一盏油灯走来,白璧成没有动弹,他坦然等待着。油灯逐渐靠近,灯下露出一张饱满柔和的脸,好像面团似的,慈眉善目。
“侯爷,让您受委屈了,在这还习惯吧?”
白璧成略作揣度,道:“挺好的,您是这里的……”
“执事,宫人院执事,洪刚。”
他就是洪刚,含山所说的洪大爹。白璧成往后靠了靠,笑道:“原来是洪公公。”
“哈哈,我虽然是个公公,但这称呼陌生得很,”洪刚打开提盒,拿出酒菜放在矮几上,“他们都叫我洪大爹。”
“是,我听含山说起过您,她也称您洪大爹。”
听白璧成提到含山,洪刚仿佛很满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
“侯爷到了这里,缺什么要什么尽管说,老奴别的本领没有,在宫人院里是说了算的。”
“好,多谢洪大爹。我也不求别的,只想知道含山的消息,皇帝不会为难她吧?”
“皇帝为难殿下十多年啦,还能如何为难?但皇帝不会杀了殿下,他害怕悠悠众口,做事多有顾忌,灭了顺南王府已经让人说忘恩负义,不能再让人说冷血无情。”
“那就好!但我怕含山被幽禁在凛涛殿里,她心性自由,关着她等于要她性命!”
听白璧成这样讲,洪刚却愁容满面,长叹一声:“不瞒侯爷,老奴也担心此事!那凛涛殿便像个活死人墓,殿下花朵般的年纪,要不了多久就会凋谢!”
白璧成顺着他的话头,接着说道“洪大爹,现在能帮助含山的只有您了!如若皇帝当真幽囚她,您可有什么法子?”
洪刚紧皱眉头:“为今之计,只有借助秦家的力量了!”
“此话怎讲?”
“侯爷在黔州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本就是殿下的出路!若非中途横生枝节,叫侯爷被押回了京城,只怕您和殿下已然鱼跃深海鸟入林,再无拘束了!”
白璧成唔了一声,像是赞同,但没有多话。
“为今之计,只有再续黔州之路!只是殿下与侯爷目标太大,再想出宫难上加难,说不得,只能老奴拼上一把逃出宫去,替殿下把消息递到平州!”
“去平州?”
“是!老奴在宫里多年,要混出宫门还是行的!等到平州见了秦家军师,再把殿下的遭遇一说,他必定能率秦家儿郎杀回京城,救出殿下!”
“这……,能如此顺利吗?”白璧成疑惑,“当年秦家兵强将勇时也没打到京城,只是缩在黔、平、台三州,如今事隔二十年,他们还能杀回京城吗?”
“哈哈,侯爷究竟是上过战场的,有此疑问实属正常。”洪刚笑道,“但老奴听说,当年秦老王爷并不想称霸天下,只想着偏安一隅,这才错失许多北上的机会!现在的情形又与当年不同,秦家军要进京救殿下报血仇,那必然是士气如虹,救出殿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