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前向皇帝和太上分别拜,刘文襄此刻岂会不明白,舒愚隐率上御卫列队宫门外和眼前境况息息相关,可他愣是卖了个糊涂装作不知,禀道:“通政司新收宋王飞马报,太敬陵遭掘,部分骸骨被盗走不见。”
“甚么?!”刘俪吾倒是最先惊诧出声,殿内紧着再度哗然。
刘文襄嘴里那句“臣特来请皇帝示下”被淹没在喧议中,柴周政权稳固,竟有人敢冒诛九族之罪掘盗皇家陵墓?!
“安静。”柴篌在失控的闹哄哄声中虚弱地压压手,结果没人搭理,底下照旧议论纷纷。
彼时换作大宗伯抱着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她老人家对面,李清赏算是看到了真正的热闹,前脚有人来与太上皇王滴血认亲,后脚柴篌他亲爹被掘陵的消息就送进来,她不信里面没有关联。
李清赏趁所有人不注意,把捏在手里的牙牌悄悄还给站在水晶碗旁看热闹的柴睢,又趁柴睢侧身回头之机,她看清楚了这家伙清澈眼眸里隐藏的一抹戏谑。
李清赏心中了然。
便在此混乱之际,马宝楠干儿子佟嘉乐再次着急忙慌进殿给他干爹禀报来甚么,马宝楠即刻转告知给柴篌,柴篌一怒之下摔了刘俪吾端在手里的茶盏。
盏中有水,摔碎在月亮门正中间的高脚茶几下,水珠和碎瓷片飞溅起来,柴睢躲避着往后退,正好挡在李清赏侧前方,隔断了柴篌夫妇与李清赏之间的空间,不知是无意之举还是故意而为。
茶盏碎裂,殿里瞬间安静下来,柴篌苍白面容浮上几分怒意:“诸位想说甚么,且逐个表与朕听,莫要七嘴八舌,不然朕听不清楚。”
不让说时叽叽喳喳,让说了一个个屁都不敢放,宗亲们再度集体伏跪下去,对皇权表示惶恐恭顺。
此般境况让柴睢熟悉得恶心,心说过去几年了,这帮人还是三板斧老一套,没丁点改新,可想而知,柴篌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登大位几个春秋过得绝不会舒心。
然也,这算是柴睢对柴篌最卑劣恶毒的惩罚。
殿内安静下来,刘文襄穿筋透骨的目光已把朱季读打量个遍,这厢再给柴篌拾礼道:“臣请皇帝示下。”
亲爹陵被挖,柴篌痛心疾首,已然要哭出来,红着眼眶问:“既是太敬皇陵出事,宋王来书里可有相关探查禀报?”
刘文襄把手中折报往上递:“折报中有详陈,只是牵扯到宫里人,臣不敢擅自决断,不巧首辅告病假不在,臣只能来请皇帝示。”
“牵扯到谁?”柴篌疑惑中从马宝楠手中接过宋王折报。
刘文襄并未回答皇帝,不多时,皇帝看罢宋王折报,气得两手发抖。
“马宝楠,”柴篌合上折报,几乎是咬牙切齿,“宋王折报中说,他抓到掘皇陵者,拷问后,竟供出指使之人叫佟嘉乐,据说在大内当差,此人你可认识?”
柴睢和大宗伯及众宗亲中或许有人不认识佟嘉乐是何方神圣,却然也有人认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深宫小宫人,彼时认识佟嘉乐的人心下顿时惊若擂鼓,生怕佟嘉乐摊上的事会牵扯到自己。
马宝楠吓得跌跪在地,错愕片刻颤抖道:“佟嘉乐乃分管各殿茶水点心的小奴婢,年前才被调到奴婢手底下当差,此刻正在殿外侍奉。”
还行,不仅没急着撇清关系,甚至隐晦地把总揽内廷诸司的禀笔太监封宝牵扯了进来,这个辛卫所督公没白当,能耐大有长进。
柴篌咬牙,正欲言,被刘文襄直眉楞眼截断:“既然如此,可将人传进来问问,宋王一并将所抓掘皇陵者送来了,当庭对质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