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后,仪驾要出发,二人互相别过。
“这个给你,”平稳而匀速行驶的六驾马车里,柴睢把厉百程给的东西再给李清赏,“千万收好它。”
东西虽小,拿到手里有些份量,李清赏打开红绸,里面竟包裹着一方金灿灿的走凤纽印,翻过来看印面,无有使用痕迹,篆书明刻“柴圣之宝”四字。
柴周立国百年,往君十余位,至今仅望帝柴聘得用“圣”之一字于称号,此字重乎不逊太·祖·太宗。
“圣太上的印章?”李清赏忽觉小小金印重若千钧,立马要还过来,“如此贵重之物,给我做甚么,你自己保管为好。”
倘不慎丢失去,她当真赔不起。
不料柴睢把她手推回去:“是母亲让拿给你,怕你不敢接,遂让厉督总代为转交,还特意在我手里过一遭。”
李清赏不明白圣太上此举有何深意,半开玩笑道:“莫非此印有大效用,关键时候能救你性命?”
偌大个车厢,柴睢非挤在李清赏旁边坐:“仁宗皇帝定下规矩,后世柴皇不得残杀手足,柴篌杀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他性命。”
“那这是……啊!”李清赏不敢相信,拽柴睢胳膊晃,“这是圣太上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同意!”
此时不得意更要待何时,柴睢志得意满道:“跟你如实说过母亲不会反对,你不信,此前还怕她怕成那样。”
“哎呀,”李清赏佯嗔,“你再说我?”
柴睢立马住嘴,再把走凤纽印往李清赏怀里推:“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母亲给你印自有她道理,你且收着,待下回再来,你可以当面还给她。”
说完连声劝:“收着,收着罢。”
在柴睢连推带塞加劝之下,圣太上的走凤纽印,便如此转到李清赏手里。
大望年广修版筑通衢,交通坦荡,返京路行日又半,次日下午太上仪驾便回到梁园,脚程加快乃因李昊病了。
头天傍晚中途投宿官驿,李昊用过饭后精神不振,入夜上吐下泻,似是吃坏肚子,队伍遂急急赶回来。
请医官来诊,说是不碍事,吃两顿药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只是次日早,舒照喊柴睢去中庭。
李清赏回来后密切关注太上和梁园,即便来给柴睢传话的人再注意言辞,她还是看出不同寻常。
也为让她熟悉情况不使她过于担心,柴睢带她同来中庭书房。
“近半月来外头起了些流言蜚语,关乎你与朝廷,我已着人暗中探得源头。”舒照站在屋子里同柴睢说话,眼神往李清赏处飘去好几回,拿不准有些话该不该说。
李清赏暗暗震惊,原来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能让人给探知到源头啊,厉害!
“是身份那桩事?”柴睢回舒照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犹豫。
听见“身份”二字,李清赏再度集中注意准备听舒照接下来的话,认真得仿佛学堂里对知识渴求不已的学生。
既得阿睢授意,舒照坦率道:“城北一家茶楼里最先起谣言,道你并非真正柴氏血脉,生父另有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既得闻,无论如何也要使上御卫前往探查一二。”
纷乱表象之下,真相只有一个,无外乎柴篌集团想兵不血刃解决掉梁园势力,想要朝中那些忠于太上的文官武将,从此尽归天子。
皇帝篌太贪心,贪得认为一切归他理所当然;他太多疑,疑得认为满朝上下无半个可信之人。
“那都是些甚么说法?”柴睢问得轻飘飘,浑不在意所谓势力与威胁。
舒照把探听来的情况实话实说,内容和暗卫查知来的情况出入不大,只是舒照百般疑惑:“流言好像不止要造谣你身世,似乎连带着也想要宋太妃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