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山呼海啸攻打上来的敌军,阉人孙得理捡起被逃兵们丢弃的战刀,领着三十位退来此地养伤的开山伤兵,站城头上振臂高呼:“他奶奶的,是开山爷们儿的,就跟我杀!”
鸡蛋撞石不自量力,陆明传叛军轻而易举攻占查卡,孙得理被叛军骑兵踏成肉泥,可孙得理的精神,却鼓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开山儿郎。
时开山少帅林祝禺,在专门埋葬军伍英烈的英烈山,给孙得理立了衣冠冢,西南百姓心甘情愿给这个阉人供奉香火,孙得理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却依然作为男人而赴死,世代受开山军敬拜,受西南百姓香火,孙得理不仅没有断香火,更结结实实当得上一声“爷们儿”。
世上的男人,从来不是两腿间长着根吊,就能被称为爷们儿。
封宝望一眼白灿灿的刺目天光,皇城的朱墙琉璃瓦在他眼中渐渐变模糊:“人教人百遍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中,我说教你多了,你心里也烦气,明日马宝楠的干儿子不当差,你诚心诚意去给人家道个歉。”
易顺一听这个,撇嘴不干:“您分明知道,那个耀目盏是佟嘉乐粹的,他为推脱责任恶意栽赃儿子,旁边的人也都为帮衬他而作伪证,您揍儿子板子那是秉公执法,儿子趁佟嘉乐走夜路揍他,那是他罪有应得。”
“放你爹的屁,”封宝又是抬脚就揣,揣罢还不够,一巴掌扇歪小奴才头上纱帽,“你就不想想,旁边那些人为何敢帮佟嘉乐栽赃你,而不是选择沉默或者帮你证明清白?佟嘉乐是马公公干儿子没错,可你不也是我干儿?”
易顺腾出一只手扶正纱帽,低声哼哼:“公家新成立辛卫所,佟嘉乐他干爹任卫公,在大内宫人里各种挑选,听说最近新办成了甚么事,尤其得公家青睐,宫里大大小小的人,挤破头也要巴结佟嘉乐父子,就为能在辛卫所谋个差事干。”
“干爹,”易顺飞快偷瞧一眼他干爹脸色,“若是辛卫所实在得宠,您说上面会不会撤了咱们这些人?”
封宝擦把脸上汗:“新卫所也妥,旧卫所也罢,都是在为公家办事,没有谁好谁不好之说,咱们司礼监,也是全心全意为上面效忠,给朝廷干活。”
他有些气闷,说话喘息有停顿:“上面用得着咱们时,咱就往前进两步,恪尽职守竭忠办事;用不着咱们时,咱便往后退三步,退倒没人注意的地方养精蓄锐。”
在烈日下走这些圈,封宝终于出现了中暑症状,脚步有些飘,声音也跟着变虚弱:“你还小,不懂这些不奇怪,但切莫自作聪明,宫里处处是明刀暗箭,老子这时候也要夹起尾巴当狗,你最好,最好老实些。”
说完最后一个字,封宝眼睛一闭,直勾勾栽倒在滚烫的青砖路上。
“干爹!”易顺大惊失色。
旋即,小宫人扔了怀里奏书,扑通也躺地上,手脚并用把干爹弄到自己背上,背着干爹一路朝太医署方向跑。
边跑边用不像其他阉人般尖亮的声音,竭力大喊呼叫:“救命啊!我干爹昏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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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里的“床”,它指的不是床,是井栏。
66?
◎局中局,棋中棋◎
不消半个时辰,封宝尚躺在太医署里没醒过来,他因当差疲惫,中暑昏倒在去内阁路上的事,已被七嘴八舌传遍整个皇宫大内。
后来,此消息经由奉茶小宫人的嘴,传进皇帝柴篌耳。
彼时已是半下午,柴篌午睡刚起不久,正头脑昏沉地坐在书案后,捏着笔,恹恹准备批奏书,不解地问马宝楠:“司礼监很忙么?封宝大上午不在自己屋里休息,做甚么在外面让自己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