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听话的,”于娘子巧笑嫣然,酒意已然占据了这副皮囊,“哥哥让我站在雨花楼前等他们,我就乖乖等到天黑,我在等谢随之来接我……”
谢随之想起了少年时的这件事,他们三人为偷溜出宫玩耍,设下计谋摆脱了“小尾巴”于漪白,阿照对他女弟说:“随之去给你找糖糕吃了,你在这里等她来接你,你乖乖听话不难乱跑哦。”
于是她很乖,很听话,在雨花楼前等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等到宫灯莹莹,等到饥肠辘辘。
“谢随之没有来接我,”耳边响起成年于漪白的声音,和儿时一般总带欢乐笑意,只是更多了长大后知晓真相的遗憾,“可惜谢随之没有来,我没有等到她,我不想等了。”
拽着后衣领的力道逐渐松小下去,于漪白在天旋地转中艰难转过头来,眼前是一团低调的缠枝纹柿柿如意花纹,顺衣裳往上瞅,她依稀看见张特别好看的脸。
这张脸真好看啊,好看到让她一眼就生了真欢喜。
“你真好看,”她在酒意中清醒而决绝地胡言乱语着,“只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1】背醉酒的人:a醉酒,趴在b背上后两胳膊垂在b身前,b两手托b膝盖弯改为穿过a膝盖下去抓住a手腕,这样能保证a不从背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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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挖墙脚◎
树倒猢狲散,童山长遭牢狱之灾,由他勉强维持的延寿坊公建女子学庠也很快走到散伙地步。
离布教司规定下的散伙时间还有两个月,准确而言要抛去暑休,还有一个月时间,每日来上学的学生只剩下屋里那九人。
今日下午,酷热依旧,蒲典教她们写文章,九个人坐两排,或埋头奋笔疾书,或咬笔安静思考,皆在认真书写,蒲典中途回差房倒水喝,看见李清赏和金阿婆在收拾故纸堆,她没说话,倒了凉茶安静离开。
等个把时辰后,学生已下学,蒲典端着空水杯,胳膊下夹着薄薄几张答卷再回来。
彼时西去的烈日已褪下燥热,差房原本纸张书籍遍地堆放的情况已不见,连那边三个书架亦变得空无一物,金阿婆不知去向,李清赏坐在空荡荡的书桌后发呆,面前还摊放着她平日教课所用的书。
“在发甚么呆呢,”蒲典故意从她对面绕过去,像平常下课那般疲惫一声轻叹,坐到自己差位后,“金阿婆把那些废纸都卖了?”
夕阳金光从门窗斜斜铺进屋里,将李清赏身下椅子腿拖出细长变形的影子,听到蒲典之言,她如梦方醒回过神来,道:“方才列鑫渺夫子来了,要学庠的公印,盖了转教书。”
蒲典嗷了声,倍感意外道:“转任是要有转教书的,不过列鑫渺那人还挺有能耐,平时不哼不哈,谋生倒是挺有法子,比那溯动作还要快。”
收拾干净的差房空旷得说话带回音,蒲典像是被甚么触发了话匣子,继续说笑道:“那溯平时泼辣不好惹,看着要人脉有人脉要关系有关系,真放到事上倒显得不如列鑫渺了,所以说这人呐,还真是干大事的不吭声,瞎嚷嚷的无所成。”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不爱说话更从不显摆的列鑫渺已找到下家任教,并且搞定了转任书,而最先提出离开这里,强调说有许多家学庠可供自己转任挑选的那溯,反而直到现在毫无消息。
“还有一个月放八月暑休,只剩那九个丫头来上课,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李清赏偏头看过来,隔几张大书桌,直直看蒲典。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拿这般问题问蒲典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蒲典仿若对斜对面的视线毫无察觉,兀自翻看收上来的九份学生文章,随口道:“我从乡下调回来已很不易,而今又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呗,布教司不会不管。咱俩可是正儿八经通过考试考进这行,有朝廷颁发的文书傍身,学庠没了后,关于如何安排学庠里的公夫子,汴京布教司比咱俩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