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赏狐疑之色未减,无比认真盯着柴睢脸上所有细微表情,连她长睫闪动的眨眼亦不放过。
沉默须臾,一道明光终于冲破心间那曾经毫不起眼的疑惑,把那早已触手可及的真相直坦坦摆在眼前,李清赏顿悟了:“何时坑过,你简直时时都在给我挖坑,我太笨了,若非你方才那句话,我至今不曾反应过来,三月皇后西苑宴,压根就是你给我挖的坑,你说是与不是?”
一个挖出来让她跳进去,促进她和柴睢好上的坑。这个人嘿,委实不磊落。
“我……”
“不用解释太多,”李清赏打断道:“且说是与不是?”
早说过太上梁王此人视脸皮若无物,被戳穿后竟无丝毫尴尬或愧意,更猖狂是她还当着被骗人的面笑起来。
笑到捂眼睛,笑到腰间猫爪金饰上的小金铃铛互相碰撞发出细微金鸣声:“然也,我承认,有挖坑成分在其中,但是你要否听听我解释?”
“不要,半句解释不要听,”李清赏拽着凳子往旁挪几下,又挪几下,几乎挪到柴睢对面坐,模样却是未见真正生气,“你这种人心思太深,幸亏不爱说花言巧语,否则多少人要被你骗死骗活。”
屋外雨声凌乱喧吵,李清赏奇怪地发现自己听觉此刻非常灵敏,柴睢腰间小金铃发出的金鸣声无比清晰传进她耳朵,脆脆撞进她耳朵深处,最后钻入脑子里。
柴睢坦白地说着些李清赏听不太懂的话:“你处理童山长的事给我很大启发,长久以来,我处理事情的方式基本有规律可循,而有些人更是看准了我不足之处狠下猛手,为今之计,或许我可以像你一样抽身而出,且观山下旗乱。”
适当的明哲保身,不失为种好方法。
“那你便观旗乱去,”李清赏斜斜瞅过来,“反正也早已被你拉上贼船,无法独善其身了。”
【??作者有话说】
【1】此处共工台取意《山海经·海外北经》,文中记载“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相柳死后尸身化处五谷不生,大禹掘土填埋填三次塌三次,于是大禹在此为众帝搭建了帝台,共工之台在帝台东,相柳不敢朝北方射箭,因为畏惧共工台。
(至于为何前头说相柳已死,后面又说相柳畏共工台,抱歉我也没闹明白这里面是个啥逻辑,或者说是我翻译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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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
五月多雨水,夏至过后日随雨水而逐炎,身上衣衫再薄下一层时,朝廷大礼议有了结果,宋王尊皇考入皇陵,内阁至此迎来新变动。
关于内阁之外,原翰林院默默当官十余年的谢知方因支持皇帝尊皇考有功,一跃从边角之部进入朝廷中枢,并在皇帝安排下成功跻身户部,做了户部三把手。
“如此结果符合发展规律,也符合制衡之道,是为必然,刘庭凑倘继续称病不出门,怕是会错过和光罢官,这是刘氏拥趸所不想看见的情况。”谢随之半侧身坐在栏长凳上,捏撮鱼食再往外面池里洒,说着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已是五月中旬,南风一夜吹天地,麦穗陇陇覆金黄,耕农家户人倍忙之际,学庠放了麦假,即便城里小孩并不需像农家子弟般为割麦而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1】,但象舞朝为方便教谕管理,于二年时取消了“城籍子弟无忙假”的规定。
临池凉亭下,柴睢百无聊赖般解着手里鲁班锁,“哼”了声道:“李清赏已连续早出晚归半个月,你知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啊?”满脑子朝堂风波的谢随之没反应过来,“你说甚么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