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沉默了,这个优雅又偏执的男人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了惴惴不安。
他单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衣服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声响,他偏着头,在抵抗什么。
有中也和太宰两个人在,尼古莱已经没有兴风作浪的本钱。
兰波向魏尔伦走来,然后越走越快直到停在男人身前。
魏尔伦盯着地面,声音冰冷:“我对我做的一切从不后悔。我确实想杀了你。我知道,被同伴背叛你肯定心怀怨恨,成王败寇,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
兰波蹲下身,向魏尔伦伸出手,魏尔伦压在地上的手猛地握紧,狠狠闭上了眼睛。这位重力操纵使忘记了自己的重力。
然后他被抱住了。
这位优雅绅士的法国男人颤抖着,在他耳边满怀喜悦道:“我终于见到了你了。”
找不见他了
魏尔伦憎恶着这个世界,这个让他从虚无中诞生的世界,没有人能理解他,包括兰波。
即使每天两个人结伴而行,兰波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纵容和宠溺,可那宠溺中是对着“魏尔伦这个人”并非是“魏尔伦”。他无比确信,如果有一天兰波知晓他的本质,一定会露出和那些人一样的目光——对一件优秀的武器流露的赞美和畏惧。
景元刚才的那一下砸的生疼,他坐在地上许久没能站起,又或许是不想站起。他半阖着眼,下巴靠在兰波的肩膀上,浑身紧绷的力量松懈。他看起来狼狈极了,衣服上沾染着泥土,隐约能闻见血腥味,他依偎在兰波的怀里,许久没曾感受到的疲惫涌上,从心底蔓延出安心让他闭上眼。
他以为他憎恨着兰波的。
他慢慢抬手环抱住兰波的后背,很轻的“嗯”一声。
兰波似乎为他的举动而不知所措,随即他小心翼翼又强硬的把人摁在怀里,用坚定的声音对魏尔伦说道:“魏尔伦,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无论你的身份,我都会爱你。”
被众人保护的中二看战斗停下,一点点挪过来,他藏在景元身后,露出一个脑袋,他好奇又不带恶意的看着魏尔伦,喟叹道:“原来你就是兰波先生一直想找的人。”
魏尔伦愣了一下。
中二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他纯真的性子和漂亮的皮囊,再加上长辈们潜移默化的塑造,善良刻进了皮肉,他说不出伤人的话。景元看了一眼他,索性随他去了。当事人自我思索或许比不过外人的一句无心话。
“兰波先生,他刚刚要带我走,可凶了。”中二揪着兰波的衣服,小声告状。大概是看风波已经平息,他的眼珠子在兰波和魏尔伦之间转悠着,被太宰带出来的“有仇必报”的性子开始活跃,他偏着嘴,眼睛里带着揶揄的笑。
兰波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松开魏尔伦,一脸惊讶:“你抓他做什么?”他刚开口就自己闭上了,琢磨出味儿来:“跟中也一样?你想带他走?”
魏尔伦眼神微动:“你们知道中也和他的身份?包括我的?”
兰波点点头,刚才外露的情绪开始回落,他注视着男人,轻声道:“最近知道的。我想跟你说声抱歉。”
魏尔伦迷茫的看着他:“为什么?害你没法回家,害你流落在这个国家,背叛你的都是我,你不该对我憎恨吗?”
兰波单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用拇指擦拭人脸上沾染的泥土:“我为我的自以为是道歉。我没办法理解你的孤独却要露出理解你的模样,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我没能回馈你的期待。”
兰波认真道:“对不起。”
他的手指一点点穿过魏尔伦的指缝,随即紧紧扣住,他脸上提起一个温润的笑容:“或许我直到现在也无法感同身受,但请相信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然后去体会你的感受,这个时间或许漫长,你愿意吗?”
中二浑身抖了一下,转头去看景元:“他们这是在求婚吗?”
景元:……啊。”
魏尔伦的耳力很好,听见他们的对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兰波,意料之中巍然不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