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搁浅这份自己从前热爱的事业已经太久了。为了喻卿,她可以说是放弃了曾经所有的梦想。
这是她喜欢的事,周怀生想竭尽所能帮她。
温姝宜没理解他这句话,也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把东西拿到她跟前时才算明白。
“怎么碎的?”
她功底很深,拿起碎瓷片看了一眼就料定了年份,再细看看釉色花纹,顿时觉得心痛。
“我放在寄云天的,结果今天有人耍酒疯闹事给摔了,我想着你之前学这个的,所以拿回家来给你看看。”
瓷器修复其实并不难,发展到现在也有了各种各样可以选择的方法进行复原,只是一样,修复后的东西没了价值,只能是留个念想。
“我可以试试。”
温姝宜挑了一部分碎片摊开,将台灯的亮度又往高调了调,神情认真,目光紧紧盯着大小不一的碎瓷片。
那样子,跟小时候坐在他旁边写作业时一模一样。
“你着急吗,我可能需要一个星期,先买些东西,光是清洗就要花几天时间的。”
她十分专注,全然没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未曾远离她的。
他眼底有她看不见的温情。
“不着急,你只慢慢做就好,缺的东西我来买,书房隔壁的屋子还空着,那里可以当你的工作间。”
周怀生说完,起身脱下外套去了卫生间。
他这个澡洗得很慢,大多时候都在浪费时间,他想着她今晚不会自然,于是打算洗到她快睡着再出去。原本也动过去旁的屋子睡的念头,但想到喻卿还在这里,让她看到他们两个刚结婚的新婚夫妻分房而眠到底不太像话,也有点“假结婚”的意思,周怀生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了。
他是真心希望她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不想因为这个婚姻让她有什么旁的压力,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他等了这么多年也等得起,只是她,周怀生希望她能对他慢慢放下疏离。
他洗完澡出来时,她仍然在研究那包碎瓷片,甚至比之前还要专注。
已经十一点四十,她再看下去就没得睡了,周怀生替她收好那包碎片,包好后放在床头柜上。
上床前,他随手关了灯。
屋内陷入黑暗,温姝宜听见他走过去的脚步声,再然后,身边的床微微塌陷,是他躺下了。
两人各自占据一边,挨得不算近,但她却很清晰,在鼻间闻到属于他的气息。
是一股太过熟悉的气味。
大概是沐浴露的香气?这个人连用的洗护用品都是十年如一日的专一,她从前,也是闻过的。
时间有点久远她记不太清,但高二那年有一次她淋了雨被周怀生带到他家里时,他就给她用了他的沐浴露。
那是场及时雨,她也幸好是在冒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他。
记忆里的天气在多年后总是会变得很模糊,但情绪却是会清清楚楚,温姝宜如今想,都能记得自己当时见到他时的欢喜程度,某一个时刻,她一定也觉得他是自己干涸人生的及时雨。
想到这,她轻轻翻了个身,将自己正对着他。
“还是睡不着?”
周怀生听见声音,开口问道。
“也没有,就是在想该怎么修才能更好,我太久没动手了,说实话心里有点没底,主要是怕辜负了你那么好的东西。”
温姝宜枕着手臂,倘若他此时开灯,定能看见她纠结的眉眼。
他笑了笑,也转过身看着她。黑暗中人的听觉异常灵敏,她听见他往自己这边靠近,连被子的悉窣声响也听到了。
“姝宜,你放开手去做。”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变了,或许是人躺着的缘故,比平日低哑几分。
“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辜负。”
她还想再开口,但周怀生已经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他手掌宽厚,触感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