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任何话,都没有现在这些话更能刺痛人了。
晏修笑着落泪答她:
“祝思嘉,你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你知道我身为天子最该做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做决定,来证明你的位置吗?你和碎玉都是一样,骨子里自私凉薄到极致的人,既要又要,你们二人还真像是一对真正的兄妹啊。”
“一边瞧不起我的作派,瞧不起吃人的皇权、吃人的世道,可一边又想借用我的手、我的地位复仇,甚至什么都没付出,用完我就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当真又一清二白、干干净净的吗?说这话之前,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苦难是我造成的吗?”
“你去问问他,若没有当初的我,他一个孤儿能活得下去?他能变成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他能飞黄腾达?他进厌雪楼的时候想出人头地,想荣华富贵,这些我都给他了。等他拥有了这一切,居然探索起身为暗卫最不该拥有的人性,甚至爱上了我的皇后、我的妻子,带着她和孩子离我远去,让我痛了整整四年。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你们两个真是写得比谁都好。”
“你们就算对条替你们看家护院的狗,都比对我好。付出一切却成空的人,本该值得垂怜同情,可就因为我是天子,不需要可怜,所以就可以连狗都不如不是么。”
“祝思嘉,你把我当成了你的玩物,还要指责我误了你的自由,你就是仗着我爱极了你,我输得真彻底。”
“我哪里没有付出?”祝思嘉急了,什么字眼儿都不顾了,“你睡我睡了好几年,我长这么好看,床下对你百依百顺,像只狸奴一样放低姿态配合你,**不忘**满足你,我才是那个玩物,我怎么就没有付出!我们彼此没有亏欠。”
在她心里,他们之间仅仅只肉体关系?
“怎么,你在**就没有爽吗?我没有卖力吗?这些你又拿什么还?没有亏欠,你居然说得出口。”
和她最后竟吵到了床事上,晏修猛地喷出大口鲜血,本以为只是急火攻心,可没想到,这血一呕,便没有要停的趋势。
祝思嘉顾不上和他吵了,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晏修已经接近昏厥,身上全是血迹。
书房里莫非有外人闯入,皇后的声音才会如此颤抖?
墨玉等一众护龙卫迅速冲到书房,见晏修吐血,墨玉急道:“快,快让柳太医进来。”
祝思嘉:“柳太医怎么会——”
墨玉:“娘娘,微臣已经把一切告诉了碎玉,让他跟您说吧。”
祝思嘉:“好,我先出去,这里就交给你们。”
晏修却忽然睁开眼,手指颤颤巍巍指向她:“不、不准她走,让她待在这儿!待在朕眼皮子底下。”
墨玉低声交代:“那请把碎玉请来。”
书房中,柳太医在软榻前替晏修诊治,碎玉则在一旁将所有原委告知祝思嘉。
原来当时晏修遇袭坠下瀑布后,墨玉等一众护龙卫都追踪到了他的踪迹。
一路追到山阴时,眼看天子差点就要被卖身,墨玉刚想伪装路人救人,可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已故的皇后。
若说单凭相貌,世上相似之人无数,他还不敢确定,可她身边的碎玉一露面,墨玉就明白了一切。
而且皇后,并非对陛下无情,所以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潜伏在暗处静候时机。
墨玉擅作主张,任由祝思嘉和失忆的晏修胡闹了整整几个月,这期间,柳太医也被从西京不远千里请来,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晏修恢复记忆,主动联络上了他们,才有今日一切。
祝思嘉百感交集。
柳太医忽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
祝思嘉:“陛下怎么了?”
柳太医:“陛下、陛下的病症……”
他边说边擦泪,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晏修转醒,问他:“是死是活,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