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人格外怨恨那场酒局。老沈跳着脚在办公室骂:“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说困难呢,一个个恨不得把牛皮吹到天上,好像海平的事眨眨眼就能搞定似的,这会儿吃干抹净之后再不放屁了,都什么玩意儿!”
玉锦默然,商场也是赌场,只能愿赌服输。
倒是那家“方记”酒楼的老板,跟老沈的关系越来越近乎了,拿出一笔小钱,让盛世景明给他拍几集美食短视频,供品牌宣传时使用。这活儿自然还是着落到玉锦头上,她带着团队,白天在“方记”忙乎,晚上,带着几个打包盒回去,就不用再给小燃做饭了。
小燃已经毕业,在海平的一家整形医院找了份工,玉锦时常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她和纪寒铮也已认识三年多,他们从昏天黑地地谈恋爱,到现在两人各自为生计所忙,平均两周才会见上一次面,想起来还满让人唏嘘的。不过,这才是常态吧,成年人的世界,情情爱爱只是路边的风景,要一直向前走才是正途。可是只要见到他的人,甚至,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这个成年人还是会立刻高兴起来,就像是一本童话书里说的那样:如果你四点来,那么我三点钟就觉得幸福了。
晚上,玉锦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追一个连续剧,缓慢的剧情让她困得连连打哈欠,她打算小燃一回来,立刻就去睡。
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小燃忘了带钥匙,便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刚离了个缝,就被用力推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玉锦吃惊不小,来的人有四个,全是陌生的面孔。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形矮胖,皮肤黝黑,五官起伏的弧度很大,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又指挥着其他三个人把房间门一个一个地推开看,发现只有玉锦在家,他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问玉锦:“符小燃呢?”
玉锦已经几次有冲到卧室锁上门,拿起手机报警的念头,可眼前的情形告诉她,先不要急,要理智。这帮人是来找小燃的,这丫头又闯什么祸了?
“小燃还没回来,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她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
黑胖子说:“不可能啊。妈的,她能到哪儿去?”他回头看同伙,那几个人摇了摇头。
“我们是跟庚哥合伙做生意的,前两天,他那个桌球俱乐部里出了人命,这狗东西就卷钱跑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就跟着符小燃跟了两天,想看看庚哥会不会来找她,谁知道今天好像被这个鬼丫头发现了,半道上带着我们兜了好几个圈子,不过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把她的住处都摸得一清二楚,她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黑胖子有些得意地说。
玉锦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早就觉得庚哥那样的人有点危险,但能摊上人命案,却是万万想不到。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管好小燃,让她和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
“那你们的意思是?”她压抑住内心的恐慌,问对方。
“我们就想问问她,知道不知道庚哥的下落,要是庚哥来找她,最好她能给我打个电话,这样大家以后都能少点麻烦。”
黑胖子拿起玉锦茶几上放的书,面无表情地撕下来一张,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玉锦皱了皱眉头,那是一本纪伯伦的诗集。“她要是知道也装不知道,下次撕的,就不是书了。”黑胖子把那张纸递过来。
玉锦接过来,上面是一个笔迹歪歪扭扭的手机号。“我会转告她的。”
“那就不打扰了。”黑胖子挥挥手,几个人鱼贯而出。
随着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玉锦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她身子软软地在沙发上坐下,找到手机,给小燃打过去。铃声响了许久,手机才被接通,小燃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平静:“喂?”
“你在哪儿呢?”
“我跟同事一起看电影了,刚结束,马上就回家。”她轻快地说。
玉锦沉默了几秒钟,她听到听筒里传来火车驶过的隆隆声,还有风的声音,像是一个开阔的地方。她焦急地问:“他们已经来过家里了,我刚把他们打发走。你在哪儿?”
风呜呜地响着,然后,她听到了小燃干涩的声音:“我在轻轨下面的涵洞里。”
玉锦飞快地裹上外套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转回来,把茶几上的水果刀装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