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在这场合里一贯听得多说得少,此时猛不丁被点了名,先看向万壑松,再略显迷茫地说了句:“可三山军一个顶二十啊,不要紧的。”
“……”这他娘的,不是骁勇悍将吗?怎的也半声不吭站着挨打呢?
李王几人没料到,原本该是同条阵线的北境王,竟晃个身站到了万六那边,这会儿他们反倒不好驳了,无声地对过眼神,把话压了回去。
席散得早,万壑松摆明了要治他们,谁也不是好说话的,这会儿各回各家,都憋着招儿准备反制呢。
西九楼里,举目皆是高灯彩绸,压得弦月躲到了云后,龙可羡拂开梅枝,说:“他们很不服气呢。”
“虎口拔牙,没当场撕下我两块肉都算好的。”万壑松仍旧身披氅衣,袖里拢着手炉子。
早在宴席开始之前,万壑松遣书童来请她赴宴,那书童就转达了万壑松的意思,说主子爷要请少君一道设个局,倒不必费什么功夫,只要往那儿一杵,压阵儿就行了,作为交换,万壑松在宫里给她通了一条线。
龙可羡一合计,答应了,于是有了晚间这么一出,持兵最重的北境王尚且不吭声,他们再多心思也要往回憋。
龙可羡很忧虑的,戳弯了一道梅枝:“你我串通一气,他们必定也看出来了,日后这政令还推得下去吗?”
“真用律法把他们框起来了,也只是个开始,”万壑松含笑道,“士族最擅长钻律法的空子,此事还有得磨,不过好在开了个头,今日要多谢你。”
龙可羡很阔地摆了摆手:“小事情。”
“日后三山军在城郊一带活动都无碍,持着牌子可领两千人在内城进出,若要再加,便须得到衙门批条子。”
龙可羡很好奇:“衙门给批吗?”
“……少君是要造反吗?”
龙可羡又说:“造反还要批条子吗?”
“若不嫌麻烦,还是批一下。”
两人相视,都笑起来。
调兵令是冲着内城各家去的。
三山军驻在城郊,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在内城,这项政令看似一视同仁,实际上万壑松想握紧的只是内城的掌控力度。
两人沿着梅林走到尽头,弦月终于从云层底下爬起来,薄薄地贴在天边,龙可羡让万壑松不必再送,拎着马鞭独自往外走,刚拐过一道弯,就差点儿撞上个行色匆匆的小厮。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小厮端着托盘,一叠声告饶。
龙可羡倒没在意,只是见这路上挤满了小厮侍女,抱酒的,端菜的,还有抱着琴穿着罗裳的,“这般热闹。”
“回贵人,前头刚来了位爷,阔气得很,包了两座楼正听曲儿呢,城里的达官显贵有些脸面的都来了,这会儿正是挤的时候,您若急着出楼,还是往东南方的角门走。”
往东南方走,再绕回来牵马就麻烦了,龙可羡摇摇头:“不要紧的。”
“贵人若是不忙,便也一道凑个好意头罢,”小厮哈着腰,“那位爷说了,今夜凡是咱们坎西城里的贵客,都要请进来用两盏茶,赏脸了,那便是长长久久的朋友,若是日后要往南边的风浪里挣条门道,也都好说话。”
某根弦被拨了一下,龙可羡停住了脚步:“南边?”
小厮点着头,脚底醋溜醋溜的,就要往前赶了:“确是南边的贵客,生得可俊!”
龙可羡立刻想转头了,可脚下不听话,迈开了步子就往前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