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直直到西九楼外停下,她走的是后门,没有通报,翻了墙就熟门熟路地往竹楼走,她这副架势,书童都不敢多拦,小步子跟在后边跑,一个劲儿说。
“主子在歇晌呢,您这会儿进去不合适。”
“少君,少君您慢点。”
“少君,少君是右边儿,您走错了……嘿我这破嘴!”
龙可羡胸口窜着火苗,左拐右绕的,一把推开了房门。
“……”书童捂着眼,羞得扶墙而走。
万壑松确实在歇晌,他拢紧了领口,把一把乌亮亮的头发束起来,看着兴师问罪般的龙可羡,不紧不慢说:“少君是为宁贵妃来的吗?”
俩人牵着马走出了西九楼,沿小道慢慢踱步,左右栽着劲松,空气冽得侵人肺腑。
龙可羡浑球
握缰绳的手松了一下。
风过,松针翻出了绿荫,窸窸窣窣的雪筛下来,龙可羡反应了三四息,才收回视线。
万壑松在她出神时就顺着看到了十丈开外的阿勒,从旁观的角度揣度到哥舒策状态不对,再联想到龙可羡来时那身兴师问罪的气势,心里边微微叹口气。
他知节守礼,认识龙可羡后,却频频把自己置于失礼的边缘地带,这情况不大妙,于是万壑松沉默少顷,说:“少君若是还有疑义,遣人带话即可。”
龙可羡眼神游离,压根没怎么听进去,胡乱地点了个头:“好。”
而后又问:“哥舒手里有十六封信,是从你手里换来的吗?”
“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怜悯,万壑松把控着分寸,多一分也不答。
然而龙可羡静了一会儿,又小声问:“原本是十七封吗?”
风掠耳过,万壑松没说话,直到龙可羡看过去,他才点了下头:“是。”
说完这个字,龙可羡就迈不动步子了,就像靴面上缠了野藤似的,万壑松礼节性地走了两步,把她的无措看在眼里,轻轻别开了眼,没有催促。
等这阵风过去,耳边只余松涛声,万壑松把话题转回去。
“前几日我回了趟王都,宁贵妃失宠一事早有迹可循,有些事情不是单方面可以推动的,少君得空时,不妨往后想几步,局势瞬息万变,看起来是盟友的随时可能分崩离析,日日打得凶狠的却未必不能结势聚力,士族之所以存活至今,是因为其处事时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龙可羡侧头看他。
万壑松挡住了风口,目光从龙可羡的鼻梁擦到她的鬓角,把话摊开了讲:“宁贵妃柔弱,却聪慧善谋,少君要有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