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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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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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归朝的消息自皇城蔓延,很快便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宣政大殿,男子一身缁衣素履,负手立于朝堂最高处,面前是帝位,身下是百官大臣。
这个位置,他终究还是来了。
堂下,百官皆持笏噤声,眼皮之下却都各怀心思,偷偷瞟着这位传闻中的新君。
坊间传言不断,什么说法都有,关于新帝那位神秘的生母,更是众说纷纭,歹毒的、悲情的、凄凉的、精心筹谋的……多到数不胜数。
然而个中事实究竟如何,只有那位不问世事的妇人才最知晓。
对于此事,官稚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自己是在寺庙中呱呱坠地的,自小穿的是百衲衣,吃的是百家饭。寺庙中的僧人都是佛心善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这个山上山下疯跑的泼皮猴,出家人断尘缘,世俗里仅有的疼爱都留给了他。
年幼的时候不谙世事,稚子连什么是父亲都不知道,那时候任谁给他一颗糖,都能哄得他毫无防备地唤人父亲。然而再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会有孤独的时候,世人的指点把母亲囚禁于狭小的禅房,未成亲而有身孕的女子命运大抵如此,他们甚至从不过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女人在,孩子在,罪证和话柄便齐全了,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起风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条高得耸人的铁索桥上,俯视着群山和缭绕的云雾,听长鹰自耳畔呼啸而过。
直到某一年,他在母亲的禅房里看到了一个珍藏的玉扳指,上面雕琢着繁复的龙纹。
母亲没有隐瞒,无言地将扳指收好,而后跪在神佛前,缓缓告诉了他那个尘封了十年的身世。
也是自那时起,他的心中埋下了对帝王仇恨的种子,随着年岁匆匆过,恨意也越来越清晰。他有父亲,却是个昏庸无能、遭人唾骂的昏君,是他害了母亲一生,她为他生儿育女,到头来却连个名分也没有,只能瑟缩在佛龛之下了此残生。
他也想恨母亲,恨她胆怯懦弱,恨她有口无言,恨她不敢将这二十年来的苦难告诉那个只知贪图享乐的男人。
可是他终究恨不起来,外面的天地容不下她,他比任何一个人明白她的凄凉,通晓她的苦衷,一个是不见天日的过街老鼠,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曾经同床共枕过的男女,早就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他常有意无意地打听着那个男人的消息,怀着鄙夷听完,面无表情地大加讥讽。他看到母亲日日为那个男人祈福祷告,他为她感到不值得,他将所有的不幸全部推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责怪他、记恨他。
他早已记不得劝慰过母亲多少回,人生还长,他想让她重新开始,好好为自己活一场,可她终是不愿。
终于有一天,他等来了他的死讯。
可是他没有告诉她,那一夜,他在禅房门口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也没有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某一刻,他似乎理解了母亲内心深处的胆怯。
如今踏足黄金台,有好奇,有厌恶,更多的是不屑和轻蔑,这曾是那个男人待过的地方,如果不是他,母亲也不会一生受累,画地为牢。
对,没错,自己是恨他的,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官稚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很久很久,直至眼角染上微微的红意,才发觉这笑有些苦,涩得人笑不下去。
他敛起笑意赫然转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满堂官员,目光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