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为什么会有一种对这串项链很熟悉的感觉。
云洲有些烦躁地将项链从自己脖子上摘了下来,决定短时间内不要再碰它,可是真摘下来以后,又感觉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这样的感觉十分没有来由,明明先前这几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偏偏就是今天有了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云洲疲惫地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才会让自己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或许真的如应许所说,自己只是太累了。
云洲这么安慰自己。
累了就该休息,于是云洲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洗了个澡就上了床。
其实现在时间还很早,才晚上六点,天色都还没暗下来,哪怕拉上了窗帘,屋内也还是有一丝余光渗进来,根本就不是他睡觉的时候。
但对云洲来说,除了睡觉,好像没有其他能够逃避这种糟糕的感觉的办法。
虽然云洲自觉并没有多困多疲惫,但或许是精神高度紧绷了太长时间,他竟然真的沾枕就睡着了,只不过无意识间,手里依旧攥着那串金刚石项链。
然后,就又做了那个这段时间常做的、漫长的梦。
他看见自己坐在漫无边际的鸢尾花田里,田野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鸢尾并不是一个大众的花,喜欢这种花的人远没有喜欢玫瑰百合的来得多,因此云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这种花莫名的执念究竟是哪里来的,他残存的记忆根本就无法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
这一次,他又看见了这片花田。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他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花田,也是不知道多少次一个人坐在中央。
都说梦境依托人的记忆和见闻产生,但云洲非常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去过这么大的一片花海,以他对鸢尾的喜爱,没道理一点都不记得。
云洲有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看见了颈项间耀目的金刚石项链,经过精湛的切割后的金刚石成为复杂的六十面体,每一面都能折射出耀眼的日光。
这颗钻石名叫希望之心。
云洲依旧坐在鸢尾花田里,将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了几遍。
鸢尾是代表爱意与希望的花,就和钻石的名字一样。
难道这颗钻石真的是给自己的吗?
恍惚间,云洲觉得曾经也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奔跑在鸢尾花田里,从少年时期到青年,可后来却消失不见。
他只看见画面徒然一转,一辆车向自己冲了过来,即将碾压过他的身体。
就在整个人都要支离破碎的前一秒,一个身影压了上来,画面的最后一刻,停留在溅洒了自己一脸的温热的血,以及一个落在眉心的吻,再然后,他的眼前就闪过了一道白光。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云洲后背冷汗涔涔。
这还是这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梦到那场车祸。
哪怕失去了很多记忆,云洲也从未想过要去回忆那场车祸,可是现在,车祸的细节却以这样荒诞的方式“灌输”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人的大脑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得到开发的区域还不足大脑皮层面积的1%,据说那些从前获取过的信息其实都被自动储存在了大脑深处,只是一般人根本调动不起来而已。
而现在,那藏在没有被开发的99%中的记忆好像就这么复苏了。
云洲靠着床板,吃力地喘息了一会儿。
眼前旋转的视线让他仿佛犹在车祸现场,不得抽身而出,那是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即便在那场车祸里他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但死亡的阴影还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恍惚间,云洲仿佛又记起,自己好像是已经“死”过了好几次的人。
大量记忆片段因为记忆的复苏纷至沓来,因为只是片段的缘故,云洲并不清楚那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看见了阴暗的小黑屋,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烟尘,看见了十八层高楼的窗边,也看见了病房里并不平稳的生命曲线。
“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呢?”云洲喃喃道。
有人说,人因为记忆而存在,记忆不完整以后人也就变得不完整了,但云洲不那么认为,既然是忘记的东西,就说明那不是自己想要记住的东西。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好像又转变了。
掌心的钻石触感犹在,云洲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钻石的棱角,仿佛透过钻石感受到了另一个温度,比自己的体温略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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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于送给自己这颗钻石的人的气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