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是怎么进来的?明明已经吩咐过保安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进来了,更何况,门口还有他们的助理守着。
显然,屋子里有人“叛变”了,只是不知道是谁。
他们几个虽然有着共同的目标以及共同的敌人,但彼此作为竞争对手,自然是全无信任可言,都在互相猜忌究竟是谁引狼入室,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让裴冽混了进来,没有半分好处。
屋内屋外的安静很快被狠厉的人声打破。
“你来干什么,”率先发难的是陈哲,不善的目光落在裴冽的声音,旧事重提道:“裴氏靠着洲洲才得到的北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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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企划项目,你到底做好了没。”
他知道这件事是裴冽心底拔不掉的一根刺,更知道对裴冽来说这个问题和凌迟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提起这个项目自然是故意的。
自从裴云洲离开以后,裴氏的新晋掌权人虽然很有权势和能力,一成为总裁就表现出了惊人的部署能力,原本他应该能乘这一阵东风将裴氏发展得更好,但好像并没有将能力用在开疆拓土上,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了北城新区的项目上。
无非是因为,北城新区是裴云洲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几乎倾注了裴云洲所有心血的项目,接管了裴氏的裴冽当然会全心全意投入这个项目之中。
陈哲并不是不能理解裴冽的做法,相反,换成他自己,他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是裴云洲留下的项目,他才好将这把刀捅进裴冽的心窝。
要怪,只能怪裴云洲曾对他是那么上心。
“不劳陈董费心,”裴冽假笑两声,冷然道,“还有,你没资格叫他洲洲,嘴巴放干净点。”
裴冽不是不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就会至少惹恼在场一半以上的人,毕竟,他们只怕私下里都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洲洲的名字,只是即便裴冽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得罪人,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们也叫“洲洲”。
就连自己都不被允许再用的称呼,这些人有什么脸面去用?
“我们怎么叫洲洲,你管不着,倒是你自己,才是最没资格的人,”秦冉峰厉声道,“裴冽,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混进了医院,但你最好是赶快离开,在洲洲醒来之前就离开,不然他要是看见你不高兴,身体又不舒服了,我们第一个饶不了你。”
其余几个人虽然暂时还未说话,但眼底的神色无一不透露出,他们和这两人是一样的想法。裴冽的存在本就是所有人心中越不过去的一道坎,如今裴冽还妄图以胜利者的姿态发号施令,剥夺他们亲昵地称呼云洲的权利,这让他们怎么能够甘心?
“他不喜欢这么多人围在他身边,”裴冽说话的声音很轻,与恨不得立刻将他赶出去而没有控制音量的陈哲与秦冉峰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喜欢清净。”
明明裴冽也没有说什么,但这话听在秦冉峰与陈哲耳中,和指桑骂槐也没什么区别,屋子里打扰了云洲的清净的,显然就是高声想要将人赶走的他们两个。
“我们当然知道,如果裴总不来打搅,病房里明明很安静的,”秦冉峰勉强定了定神,镇定道,“裴总如果没什么事就赶快离开吧,裴总也能看见,这里拥挤得很,站不下再多一个你了。
接着,秦冉峰意有所指地看了裴冽怀里那束五颜六色实在上不得台面的“俗物”一眼,又道:“显然也没地方放裴总这束难看的花了。”
VIP病房里不像普通病房那样只有一张床头柜,屋子里有沙发、茶几和好几张桌子,任何一个来住院的人都很难将一间病房放满,但此时,云洲的病房却被放得满满当当。
离云洲最近的床头柜上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裴冽曾在裴云洲的墓园里见到过一次,这是林岩所喜爱的花色,他用它来表达对裴云洲的爱意与温柔。
窗边的办公桌上是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养在精致的花瓶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那浓郁的香气甚至令裴冽都不自觉地有些晕眩,如果裴冽没记错的话,在裴云洲的追悼会上,秦冉峰就带来了一束百合,还对他说,只有像百合这样纯洁美丽的花,才配得上纯白无瑕的裴云洲。
在角落里甚至有人搬来了一架立式钢琴,好像是为了病中的裴云洲如果兴致上来了,依旧能触摸到他喜爱的钢琴琴键一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坦白地来说,病房被布置得很好,但唯独不好的是,它并不像一间病房,更像是为了心爱的宠物打造的,一座精心布置的牢笼。
第76章你争我抢
看得出布置病房的人很精心,甚至连什么花该放在哪个位置更合适都考虑到了,玫瑰能摆在离云洲最近的地方,不仅是因为送花的人地位最高,也是因为玫瑰没有很浓郁的香气,不会让近距离的云洲感到难受,而百合放在窗边,散发的香味能恰到好处地盖住整间病房的消毒水味。
墙角的钢琴用心地遮住了医院墙面上的宣传标语和宣教图画,让房间的环境看起来不那么像一间病房,更具有家的气息,在钢琴顶上甚至放了一本厚厚的空白五线谱本和速记笔,以便房间里住着的人随时都可以记录自己的灵感。
要不是在墙角实在腾不出地方再摆一个画架,裴冽毫不怀疑,只怕还有人会来一整套的画材。
布置房间的几个人按照自己的喜好,以及他们所认为的云洲的喜好布置好了一切,可是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环境,是否当真有利于云洲养病。
“裴总,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下你带来的东西,实在是,这有点太上不得台面了,”林岩微笑了一下,“你看,大家都很用心,你这束花留在这里,我怕会吓到洲洲。我们洲洲毕竟是大艺术家,对审美的要求很高。裴总如果没有认识的审美好一点的插花师,我也可以介绍给你。”
“不需要,”裴冽强压下内心的怒意,“你们最好是把这些东西撤走,在他醒过来之前。”
“这些都是洲洲喜欢的东西,”林岩彬彬有礼道,“自然不应该撤走。洲洲是我们都很喜欢也用心对待的艺术家,裴总这样只知道利益的商人,不能理解洲洲的喜好倒也正常,毕竟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总是有区别的。”
他虽然没有一句脏话,但几乎就是在指着裴冽的鼻子骂了。在场的谁不知道,在裴云洲离开之前,裴冽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真心,不过拿他当作牟取利益的工具人而已。
裴冽不想吵醒云洲,因此讲话的声音依旧很轻,语气也很平静:“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这里,他根本就不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