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却脊背依旧笔挺,好像刚刚受的那一拳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一样。
见事态渐渐超出控制,林岩只好再次站了出来,疾言厉色道:“对你有礼貌是给你面子,裴总,别不知好歹,我马上就可以叫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带走你。”
“林先生可以试试,”裴冽面不改色,“也可以看看明天明城的热搜榜上,会不会出现您以权谋私的消息。”
“你还敢威胁我?!”林岩彻底被惹恼了,和陈哲一样举起了手,他甚至比陈哲做得更绝,想要直接给裴冽来一个耳光,他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裴冽这事本就不光彩,一人给他一拳,谅裴冽也不敢闹大,更何况他在这里,只要不是完全超出能够压下的范畴,就出不了什么差错。
然而,林岩的巴掌还没落下,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轻吟,接着是一声很轻很轻的梦呓。
“阿冽、哥哥——”
四个字,令全场所有人都勃然变色。
第77章云洲醒来
云洲的体温反反复复,迟迟没有退到正常水平,人也迟迟没有清醒。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鸢尾花田里,自从知道裴冽就是曾经与自己在花田上许下诺言的那个少年,自从记忆一点点复苏,他就常常在梦境中来到这里。
大抵是因为现实中的那片原野他已经去过,哪里再也没有记忆中的花田,所以才会在梦里格外珍惜。
他觉得自己好累啊,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可是天才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酿成,天才也是会累的啊。
长期处于慢性疲劳状态的身体,虽然自他新生以后因为心态彻底放松的缘故,已经没怎么生病了,但那些年的辛苦和亏空就像埋在身体内部的一颗定时炸弹,只需要一根导火索,就随时都要爆发出来,而昨天的大雨,无疑就是那根导火索。
疲惫的身体不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连带着梦境都漫长起来。
他看见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鸢尾花田上奔跑,无忧无虑,任由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看见花田里,有另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叫那个人的名字“阿冽哥哥”以后,那个人终于冷淡地点了点头,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我会回来带你离开,等离开这里,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阿冽、哥哥——”云洲无意识地再次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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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
如果说听到一次,还有可能是大家的错觉,可是再次听到睡梦中的云洲口中这个称呼,没有人能再坐得住了。
裴冽一瞬间就感觉到,众人阴冷怨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概是被气愤的情感冲昏了头脑,就连他们举起来想要打自己一拳或是给自己一个巴掌的手都生生顿在了空中,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一样。
虽然裴冽被打得唇角流血,心跳也再也不能平静,一眼看上去就是最狼狈不堪的那一个,可是此时他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扬起了头,用刚刚几个人看向他的高傲的视线,回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又一言不发地绕过人群,来到了云洲的床边,在本属于林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走过去本想要加入战局的林岩,目瞪口呆地看着位置被抢走,下意识想要将人赶走,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下的情景,好像一瞬间又和那天自己被裴冽抢走了画的慈善晚宴重合了。
当时的他不是拿不出比五个亿更高的价格去争夺,而是那已经到了他的心理极限,更何况,不被云洲承认的话,再继续争执也没有什么意义。
眼下亦是如此。
再没有什么比云洲亲口唤出的名字更有说服力,更能说明谁在云洲那里有着超然的特殊地位。
就连和云洲绯闻连连、并且云洲也没有澄清的彦络,都没有这个待遇。
彦络面色猛地阴鸷了下来,一下子就想到昨天自己来找云洲时,好不容易将人抱到了沙发上,对方却也是用这样很轻很轻的嗓音,轻轻唤了裴冽的名字。
裴冽明明是伤害云洲最深的人,他怎么配!
裴冽虽然在陪客椅上坐下,但此时离云洲最近的依然是彦络,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了。
云洲亲口唤出的名字足够有震慑力,就连彦络轻抚云洲发顶的动作都僵在了那里。
而裴冽,则旁若无人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云洲脖颈间晶莹的汗珠。
“我在,洲洲,我在。”裴冽轻轻俯下了身,在云洲耳边道。
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至少,洲洲心中还记得他,只要记得,就比没有爱也没有狠,纯粹把他当作路人要好。
虽然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但这也恰恰证明,洲洲对自己还有恨意,而有了恨意,也就说明他还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