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澜和萃霜想来和她一起包,但是婠婠拒绝了,她说只由她一个人来忙。
这么一通忙活后,也差不多到了晌午的光景了。
婠婠从铜锅中捞出一只只浮上来的牢丸,又从另一只锅里捞出芝麻白糖的汤团来,仔细装进食盒里,又让人准备了几样酱菜蘸料和点心,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在云州城北的中军帐。
她没带太多繁琐招摇的首饰过来,梳妆时翻了翻妆台,倒是捡起了一张细细薄薄的莲花状花钿贴在了额前。
这花钿是用蜻蜓翅膀所做,并不奢靡难寻,再经坊间的能工巧匠用剪子一剪,描金笔描一描,就成了形了。
婠婠从前没有贴过花钿,因幼时的教养嬷嬷们说这样的东西本是“轻狂之物”,女儿家贴在面上,是招蜂引蝶的意思,陛下会不喜欢的,所以她就没用过。
如今第一次用,她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
萃霜进来检查了一下她的发髻,微笑着夸赞她:“皇后陛下盛容,便是无需脂粉妆饰,也是天下难寻其二的。”
婠婠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她:“你觉得本宫戴这个好看么?”
“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本宫没问他喜不喜欢。”
像是心思被人戳中,婠婠啪地一下阖上了那个用来装花钿的小盒子。
等她拎着热气腾腾的食盒走出裕园时,外面的积雪已经肉眼可见地落了一层了。
婠婠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好大的雪。”
婢子们跟着叹了声:“北地的风致,果真和别处是不一样的。”
约莫两三刻后,婠婠就坐着马车到了皇帝的中军帐处。
萃澜仍然一路陪她过来。
路上,她凑到婠婠耳边,压低了声音同婠婠说了几句话:
“娘娘,陛下这两日忙着,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您要是去陪伴陛下的话,只怕陛下多半是要……的。”
婠婠脸一红,别过了头去。“本宫知道。”
“陛下心情不好,加之战事胶着,若是他笫榻之间唐突孟浪了娘娘,还请娘娘好歹看在战事的份上,暂且别同陛下计较才是……平素在宫里的时候,陛下还是很疼爱娘娘的,最近这几回,只是他……”
“本宫何时怪过他了!”
因是心中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婠婠并没有让人提前告诉皇帝说自己要来。
下马车时,她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和衣领,抚过盘着的头发,这才一步步向营帐中走过去。
古时征战,分前中后三军,中军便是主力精锐所在,每遇安营扎寨,位于最最中心的地方的营帐就是主帅所在之处,被其余军卫士卒团团拱卫保护,中军大帐的规格是最高的,级别也是最大的。
因为皇帝驾临,他的营帐顶上悬着在寒风中飘扬的帅旗,又以明黄色的锦缎在帐顶处围了一圈,以示帝王所在之意。
这里就是云州军的军营。
而不远处,就是巍峨高耸的云州城门。
婠婠今日穿的十分温婉雅致,外头套了件藏青的祥云纹兔毛氅衣,里头是浅湖蓝的长袖隐花裙,裙摆随她走动的脚步漾出轻盈微晃的丁点波浪,但又很快被长长的氅衣遮挡了下来。
漫漫雪色中,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来的路上婠婠看到军中处处飘起炊烟,护送她的一个亲卫说道,因今日下雪,军中也煮了牢丸与众将士们分食。也算是大战之前的劳军了。
走到他的大帐前,婠婠深深呼出了两口气,这才掀开门帘进去。
里头一下子感觉到比外面温暖了许多,但是还是显得有些凉意。
她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根本没有烧炭,难怪热度上不去,只靠这两层营帐隔绝了外头的寒气而已。
营帐内入眼挂着的一幅硕大的云州地区边防地图,上面细细描绘了云州一带的所有山川河流地形。
悬挂起的地图前方是垫着一张虎皮的宝座,怒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安详静谧地被人镶嵌在了宝座的靠背上方,虎眼被人挖下,改用绿色的宝石镶了进去。乍然看见时,婠婠都被吓了一跳。
中间的位置则是一盘巨大的大沙盘,以云州城居于四分之一的位置,沙盘中的大部分地区布置的都是关外的地形要塞,也就是阊达人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