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多罪,海上淡水珍惜,没水给她洗澡。
这也就算了,船长的女儿和张洄淮说的也不一样,她不喜欢问心,问心指使她倒恭桶,她斜了下眼睛:“我又不是你的佣人,自己去。”把问心气得够呛,她就从来没倒过恭桶。
问心死活不倒,这船家女孩没了办法,毕竟拿人家师兄钱了,她捏着鼻子帮她倒了,希望赶走送走这尊大佛。船家女孩十分嫌弃:“我真想不明白,就你这样的人还学武?你为什么要学武啊?”
这又不是问心自己愿意的!她搬了个小板凳,想炫一下她的大家闺秀技艺,船家女孩呦了一声:“这倒很稀罕。”
可惜问心选的西原琴,她根本就不会弹,只是装模作样按了弦,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曲调。
船女面无表情地瞅着她:“你没事吧?”
这么不给她堂堂九雷岛大小姐面子,问心自尊心受到莫大打击。岛上没人敢惹她,全体不是捧着她,就是躲着她,出了岛问心的伎俩就没人买账,她又急又羞,然后就想哭了。
船女把头伸到问心眼前:“妈呀,真哭了?大小姐是不是想家了?”
船女哈哈大笑,捏了捏问心肩膀,差点把问心的肩胛骨捏碎:“走了,我带你去吃饭!吃饱了就不想哭了。”
这天下午,问心再不摆谱了,反而显出弱势来,一看她示弱,船女阿青便客气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翻花绳,欢声笑语。阿青也有情哥哥,是选育鱼苗的渔人。
阿青还说张洄淮很有名,这一带的渔民都知道他。九雷岛的张少侠菩萨心肠,时常仗义疏财。问心恍然想起,小张哥是几乎不给他自己添置任何东西的,他一年四季要么是九雷岛校服,要么是娘和哥哥给他买。他的钱恐怕都用到这些渔民身上了。
问心很得意,便勾了勾手告诉了阿青她和张洄淮的青梅竹马旧事。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下午,傍晚时,问心从海船上下来,要去别的航道上坐船,船坐完,在加上一段陆路,就到净山门了。
阿青和问心难舍难分,但是阿青还是叮嘱她:“你这个小丫头,去了勤快点知不知道,不要动不动就哭。外面好多人很坏的!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
问心一高兴就想把自己的金簪子送给她,阿青吓得连连后退:“大小姐,有空再来玩呀!”
净山门掌门派人来接问心,问心在码头盼来盼去,也看不到她理解中的江湖大侠。她理解中的净山门大侠必然是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拿着一把一人高的大剑,然后中气十足地嚎她的名字:“雷问心!爷爷来接你了!”
可问心看了半天,也只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正吃着杏子,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海里吐核。那女子一身灰布衣裳,穿得一点也不像大侠,她看到码头边东张西望的华服小姑娘,就快步走来:“阁下,可是九雷岛雷问心小姐?”
问心正盯着自己脚尖发呆,猝不及防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绝色美人的脸,似蹙非蹙的眉头,月笼寒水烟笼纱的眼睛,身材更是鹤势螂形,瘦削高挑,和寻常男子差不多高。有这样的外形,就连那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都变得仙气飘渺起来。问心呆了:“漂亮姐姐……”
“你也是漂亮妹妹呀。”女子掩面一笑,“在下净山门第八十一代弟子燕山景见过雷小姐。”
问心只盯着她的脸发呆,没听清她说什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能再说一遍吗?”
“在下燕山景,负责雷小姐的入山特训,为期三个月,这段时间里,我就是你的搭子了。”
“你和我一起参加入山特训吗?”问心吃惊。
“是呀。”
问心真想不到,净山门掌门姜岭居然找新人来带她这个新人,看来爹跟他关系也不怎么好,面子不够大。
燕山景岁数也不大,才十八,只比问心大一岁。问心叫她燕姐姐,燕姐姐说还要再等一个人,是唐鸢刀的小公子。问心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爹想让她嫁给唐鸢刀门派的一个公子哥,听张洄淮说,那个公子哥头发稀疏,人丝毫不美,问心便撇了撇嘴:“我和你打包票,那个小公子一定不好看。”
话音未落,燕姐姐站起身:“呀,来了。”
又是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家伙,个头不高,人很瘦,被家丁推着往前走,满脸的不情愿。他连自我介绍都不说,抬头看天装死。
不过,似乎称不上不好看……
芙蓉如面柳如腰,如果他能不翻白眼,那应该更好看。虽然他长得还不赖,问心却在心里直摇头,这么窄的肩膀!这么大的头!她比划了张洄淮的肩膀和腰身,比师兄差远了。
唐道茵是上一任唐鸢刀掌门的宠妾所生,不过他还在襁褓中,老掌门就一命呜呼,这个宠妾似乎很有本事,她又收拾收拾嫁给了老掌门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掌门,又给新掌门生了两个儿子。唐道茵是新掌门实际上的小弟弟,也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大儿子,辈分乱得说不清。
唐道茵从小到大也是横行霸道,娇生惯养,而且因为新掌门和宠妾都对自己的伤风败俗遮遮掩掩难以启齿,时不时就在唐道茵面前做贼心虚的样子,唐道茵更是利用大哥和娘亲的愧疚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大哥看他越来越不成器,忍不住说他两句,唐道茵就赛脸了,把大哥气得绝倒,发誓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唐道茵还以为大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大哥真把他扭送去净山门参加弟子特训。眼下他是一千个勉强一万个不愿意,只是看到问心娇俏可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他脸上染上可疑红晕,便咳了咳,家丁立刻送上扇子,唐道茵摇了摇扇子:“见过两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