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你我先吃第一口。”
柳家二女有些错愕,她却道:“自从出嫁生子,咱就不曾再为自己活过一日,今儿我想任性一把,这第一口糕点你我先吃。”
“今儿,就在这屋里,你我不是孩儿娘亲,不是他人妻子,你我,就是你我。”
“如闺中一样,你和我。”
她说着,捡起一块白糖糕,缓缓送入口中。
糕点刚做出不久,虽走了一段路但如今还是香软的、甜的、弹牙的。她吃着吃着,眼中含泪:“你说家里也不是吃不得这玩意,可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多年来,再难吃上一口热乎的呢?”
柳家二女呆愣愣的,她看见了嫂嫂眼中的水雾,一时说不出的憋闷,难过。
她转头看了看殷切望着自己的珊儿,又想起昨日瘫坐在泥浆中的自己,狠狠抿了抿唇后,这才颤巍巍伸手捏起一块糕点。
也不知是什么口味,但柳家二女吃着吃着忽而落泪。
柳二夫人见状道:“对自己好些。”
柳家二女含泪吃完口中点心,忙拿了一块递给炕上坐着的珊儿,姑嫂还不等说些什么话,外头便进来个嗓门粗大的妇人。
“可算找着你了。”
那妇人也不管屋中是否还有客,从袖口掏出一块银子咚一声放在桌上,瞧着有三四两模样。
“昨儿我男人回去说了,你家那天杀的东西踹了他便跑,害得我们一筐货遭了殃。”
“你昨儿赔了我男人二十两,说来是不够的。可我知你家日子艰难,爷儿们又是个靠不住的,便清算了本钱,倒找你这些。”
“昨日,便当我家男人倒霉,明儿个我让他多跑两趟,再去城中重新进货便成。”
这女子讲话颠三倒四没个头尾,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也不管坐在屋中突然变了面色的二人。
柳家二女既不想让嫂嫂知晓昨日母亲给了自己二十两银子,又不想让对方瞧见她的窘迫。又羞又气下,她憋不住脾气猛地站了起来,正想破口大骂时却被人轻轻拉住。
“她是好心,我今日来也是好心。”
她不曾说你往昔什么模样,什么脾气,因她自己也知晓再温柔似水的性子,日日磋磨也可百炼成钢。
“我往昔是对你归家打秋风不满,可今儿我也回了娘家。”
她抬起头,温声笑着道:“我嫂嫂弟媳今儿瞧我的神色……”
话语略顿,柳家二夫人抿了抿唇:“往日我那般看你,你心里很不舒服吧?我今日也不舒坦。”
“原来那滋味是这样的。”
一时也说不出是酸是苦,是呛还是憋闷。
“我今儿是来问你,眼下这日子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是想要一直这般下去,还是你有心想挣出条活路?”
她转头看了看珊儿,鼻酸道:“只要你自己有挣脱的心,我必拉你一把。”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将对方从这泥潭中拉起,就好像自己也能得以喘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