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我想要给坤儿先生的润笔银子,如今母亲收着压兜吧。”
“我在府中不缺银钱。”
杜丽娘摇头,知晓儿子亦不好过。
“母亲且收着,若下次……您也好帮衬帮衬二妹妹。”
杜丽娘抬头,犹疑过后这方将小小一枚金锭接在手中。
她这一生,着实对不住二女儿,即便她知晓儿媳为此不快多年,亦不想理会,无法理会。
将金锭给过杜丽娘,柳家二子又嘱咐几句早些歇息,这方满面愁容回了房。
他一生于国于家并无建树,非要谈一二长处便是他为人尚算正直,为官亦常以清廉自居。也正因如此,家中惟只靠一份微薄俸禄过活,甚是艰难。
如今他将给坤儿先生的润笔银子给了母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填补这份空缺。
人至中年,一方父母,一方妻儿,他要如何平衡承担?
在院中吹了好半晌冷风,柳家二子方微佝着背回了房中。
“回来了?”
“呃……嗯。”
他语气含糊,进门时不敢看妻子一眼。待妻子出口询问,才发现妻子未曾睡下,正在蜡烛前缝补什么。
“怎的夜间缝补?仔细伤了眼。”
“给坤儿缝衣裳呢。”
柳二夫人剪断线头,低声道:“这件衣裳用得上好的绸料,但坤儿今岁长高不少,这衣裳不能穿了。可这料子不错,我不愿浪费便打算裁下来。”
“来日也可做个内袄,既松软,同窗又看不出是旧衣。”
柳二闻言微微抿唇,不敢再说将坤儿先生的润笔银子给了母亲的话。他站在原地踱步,踌躇犹豫的模样让柳二夫人心中一沉。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她将手中针线丢入笸箩,心中已有猜测,顿觉无味得很。
“我……”
“二妹妹今日实在不像话,跟母亲吵吵闹闹,疯疯癫癫的。”
柳二夫人皱眉:“母亲让你帮扶二妹妹?”
“非也。”
“何事不敢直说?”
他轻咳一声:“母亲年岁大了,我为人子不愿见她整日为琐事烦心,二妹妹的确不像话,但我知晓母亲心思,这些年来母亲一直为二妹妹忧愁烦恼……”
“你便直说你做了什么。”
手中绣线狠狠勒入手掌,柳二夫人直直看向枕边人。
“我……我……”
柳二叹息一声:“我将给坤儿先生的润笔银子给了母亲。”
他说完这话,将头缓缓低了下去。
妻子俭省,为省一块料子晚间点灯熬油劳心劳力。他却转头将一笔不菲的银钱交予母亲帮衬二妹妹,这等做法着实……
不妥当。
他语气愈发低沉,想耐着头皮听妻子一顿埋怨牢骚,此事便揭过不提,却未想面前人许久都不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