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来柳家带着的那两口红木箱子,你去瞧瞧,是不是见了底?”
“你且说说,是我惦记着母亲手里那些东西吗?你是唯一的儿子了,咱坤儿是爹娘嫡孙,可你瞧见坤儿在这家里沾过一点便宜吗?”
“二妹妹三不五时回家中来闹,往日我心疼她,时常拿了自己的嫁妆贴补她,可贴补得如何?竟是补出惰性来了。”
“你便说今岁她已经来过多少次了?哪一回母亲没有私下使银子给她?”
“母亲光瞧着二妹妹苦,她怎就瞧不见我的苦处呢?”
“这些年我身前身后伺候着,病中侍疾,彩衣娱亲,哪里不是我这做人儿媳的处处打点?她怎么就瞧不见我的苦呢?”
“并非我同二妹妹拈酸,可一次次给二妹妹银子,咱们家中又有多少?那江子良是个无底洞,咱柳家又要填补到何时呢?”
“去岁你那大氅勾破了洞,还是我变卖了陪嫁的金器方寻到匠人织补,母亲是亲眼瞧着我把东西给小厮拿去典当的,她怎不曾说一句?”
柳二夫人越说越是委屈,忍不住啜泣起来:“偌大一个家,我操持着家里还不成,还得养着江家一大口……”
柳家二子面露为难,既不知如何安慰夫人,也不敢说一句母亲的不是。
“二妹妹实在不成器,我现下便同门房说下次莫给她再开门。”
“倒是不必。”
见自家夫婿为自己说话,柳夫人心中不免微微得意。
她当年是柳二三媒六聘娶进家中的,且二人从不曾做出出格事。虽婚后几年柳二曾抱怨她娘家要得聘金多了些,对此颇有微词,可后来她爹爹升官,越过了公爹去,她在这家中说话底气便足了许多。
想到自己那姑子,柳二夫人撇了撇嘴。
如今江家死的死、散的散,而柳家到底是官身,但凡想过为二妹妹出头,也不会让她过成今日这般。
可架不住无论二妹妹还是她家公婆,都是个立不起的。
将头发拆散,柳二夫人轻哼。
这人呐,若自己硬气不起来,那定是谁人都指望不上的。
她想了想道:“我也知二妹妹怨恨母亲,可这天下哪一家的儿女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日子过得好的,过得不好的比比皆是,怎就她一个人混成了这般模样?”
“要我说她有那回家同母亲撒泼的劲头,倒不如冲江子良使去。”
“且这些年来,你瞧她提过一句想脱离这无穷日子的话头没?每每回来,不是冲着母亲要钱,便是使疯。”
“但凡她说一句嫂子,这苦我不想受了,我也可豁出去提她一提。”
这话说完,柳家二子沉吟许久道:“二妹妹那些话着实伤母亲不浅,母亲也是怕了,怕再给她做了不应做的主,雪上加霜。”
人,吃过一次亏往往就胆怯了。
倒真不怨母亲。
“若你有法子,便帮帮她吧,母亲着实没那个心力。”
“我不帮。”
柳二夫人觑他一眼:“人家未曾开口求助,我帮得是什么忙?你眼下瞅着二妹妹叫骂得厉害,怎不知她同江子良回了家去,关上门来又是个什么样子?”
“我贸然上前打扰,只会凭白惹得一身骚。”
“且若二妹妹真没有脱离苦海的意思,我在当中横插一杠反惹人夫妻厌烦。”
柳家二子看着自家夫人,许久许久只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