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里不是没有考量,她明白不可能一辈子这般待在柳府,最好的选择是寻个门当户对的嫁到外地,与荣伯府远远地隔开,如此对自个儿,对娘家,对孩子们都好。
这些日子,不少父亲在外地任职的学生纷纷上门拜访,便有些双方并未宣之于口的默契,她虽深居内宅,不管家里大小事务,但也有所耳闻。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最好选择是什么。
在她心里,小儿子还是个不懂男女情爱的孩子,除了深切的厌恶父亲荣桥外,甚至连其余热烈的感情都不曾体会过,没成想他竟为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便是连她日后的名声和感受也一一思虑在内,想出的法子最是熨帖不过。
怎能不叫她感动?
柳氏低头对上小儿子清凌凌的眼,怜惜的摸摸他黑亮的长发。
一下,一下。
这孩子性格大大咧咧,却有一头最柔顺不过的头发,像他的人一般,最是嘴硬心软,细心体贴不过。
“娘省的,这事你别插手,免得叫人嚼舌。”
柳氏心里有了决断。
舒朗听柳氏这般说,心头松快了几分,柳氏是个行事有度,心头有谱之人,她有言出必行的风度和能力。
于是在安乐侯进京这事上,舒朗听柳氏的话,持密切关注,不上前打扰的态度,远远瞧着。
听闻那位安乐侯回府休养了一日,第二日便给柳府送上拜帖。
待第三日恰逢外祖父休沐,安乐侯一大早穿戴一新,出现在柳府门口。
不知他们谈了什么,黄昏时分安乐侯被大舅舅柳寄良送出府门,理应亲自相送的外祖父并未现身。
第四日,一向勤勉的外祖父告假在家修养,原因是身体不适。
舒朗猜测是宿醉未醒。
第五日,也就是今天,安乐侯单独约了柳氏在茶楼见面。
舒朗将纸条捋平整,整齐的放进床头小匣子里,人倚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手边小匣子里同样的纸条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沓。
十三皇子拎了食盒进来,瞧见他这幅失魂样儿,趁机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
舒朗顺手抓起桌边砚台扔过去,被十三皇子利落的躲开,顺带送上一波嘲讽:
“就你这小身板儿,再练一百年也砸不准本殿下!”
见舒朗罕见的没还嘴,十三皇子纳闷儿:
“我说你这幅小鸡崽被恶人偷走的可怜母鸡样儿究竟是为哪般?”
舒朗被他精妙的比喻噎了一瞬,心说你可真会往人心上扎刀。
依据目前得到的情报,他娘和安乐侯这事儿,十有七八能成。按理说他该为他娘感到开心的。可他嘴上说的大方,要真亲手把娘给嫁出去心情有多复杂,谁来谁知道。
十三皇子把筷子塞他手里,催他快吃饭,见他心不在焉,差点儿把莴笋塞进鼻孔里,放不筷子,十分不理解道:
“我听秋蓬公公说了!辰皇叔多好一男人啊,有权有势,默默守护你娘多年,打完仗回来发现你娘和别人定亲了,也没做出失礼的举动让你娘难堪。等你娘成亲后便远走天涯,寄情山水,不曾打扰你娘平静的生活。出家这十多来年扶危济困,在民间名声极佳,只不过少有人将他一个和尚与安乐侯联系起来。
你娘和离了,皇兄一封信他便日夜兼程赶回来,路上累死了三匹马。听闻他老人家这些年无儿无女,无妻无妾,我合理推测他是忘不掉你娘,这么说不过分吧?”
十三皇子砸吧砸吧嘴,感慨道:
“要我是个女子,我都要感动的嫁给他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说着十三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指着舒朗鼻尖,不可置信道:
“你该不会在替荣桥鸣不平吧?我告诉你荣二,就算是个瞎子,也晓得我辰皇叔比你亲爹强一百倍,这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