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散按上柏沂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侧过脸去埋进去,亲吻柏沂的掌心。
“一旦说出口,一旦揭露,一旦发现……种子就会种下,然后依照天性发芽,必然结果。你明白吗?”
“……你不想去看医生,也和这有关系吗?”
“是的。”陆临散握紧柏沂的手,闭上眼睛说,“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当然,也是在保护我。”
“……”
“换作其他地方,我会顺着你的,虽然最后会很不愉快,不过我可以忍耐……但是这里真的不行。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我没法不认真,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阻止。”
陆临散深吸一口气,随即站起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睡吧,宝贝。你也累了吧?”
“……嗯。”
“那么,晚安。”
“晚安……”
门关上了,陆临散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留下柏沂一个人躺在满是信息素味道的被窝里。焦苦的木炭混合硫磺味虽然很温暖,但有些呛鼻。
柏沂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陆临散没有限制过他使用网络,大概是默许的。
柏沂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盖子联系柏霖,向柏霖要到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立刻联系。正好对方也在——当然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柏霖告诉对方来的顾客是什么身份——柏沂立刻询问了一番。
陆临散那个反应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看医生的了,那就只能他去看了。
该说不愧是专业人士,医生的回答一针见血:陆临散那番话的意思其实是不希望妄想被戳穿。
——这简直是醍醐灌顶。
柏沂一下子明白了,陆临散因为不明原因沉溺在一个特别巨大的细节满满的妄想世界中,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妄想。所以一旦知道什么关键信息,一旦“种下了种子”,就会像忍不住把某个东西看作另外一个东西一样,忍不住联想现实,妄想世界就会崩塌。
——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当然,也是在保护我。
……是这么回事啊。
对于陆临散来说,一旦妄想没有了,妄想中的那个“柏沂”自然而然也会消失。所以才说去看医生是危险的,因为在陆临散眼中医生会破坏这个世界,自然对于“柏沂”来说就是危险的。
医生建议柏沂暂时不要去和陆临散沟通有关妄想的事,姑且顺从,不要过度逼迫,而是想办法融入陆临散的妄想,慢慢摸清楚到底是什么,然后再来和医生沟通。最好观察一下陆临散睡着以后的症状,看看会不会说梦话透露些什么。
此外,医生建议柏沂想办法阻止陆临散和抑制剂接触,他推测在陆临散的妄想中抑制剂象征着抑制力,他服用抑制剂很可能是在暗示自己抑制某种激烈的想法,很容易滥用。
最重要的还是陪伴,陆临散没有这方面的家族遗传病史,也没有什么躯体疾病,大概率是因某种创伤事件才引发的癔症或妄想性障碍。
医生还安慰了一下柏沂,说心理因素导致的问题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不是天生的或者生理上的无法改变。
……是啊,这种时候必须积极起来。
柏沂和医生道过谢,下床悄悄打开门,最后在客厅里发现了坐着的陆临散。客厅里没有开灯,陆临散就那样睁着眼睛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柏沂往前走了一步,陆临散眨了眨眼睛转过头,表情在一瞬之间变化:“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吗?睡不着吗?”
柏沂走过去,握住陆临散的手腕往后拉,陆临散站起身顺着柏沂的动作,跟着柏沂进了房间。
“一起睡吧。”
“……好。”陆临散微笑道,“就按宝贝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