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雍入仕数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哪有那么多无端的宠信?
无非是靠着?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慢慢淌出来的一条路,也只有外人瞧着?才觉得?轻松。
姜珣谨慎仔细的当差姿态,让裴雍也感到几分进账,不由直起背,思索起公主此番召见他的真实意图。
没多久,马车抵达公主府,
裴雍做了一路的准备,以至于下车的时候,下意识舒了口气,姜珣听到,淡淡笑道:“裴司郎很紧张?”
姜珣问的很随意的样子,裴雍心头一紧,继而坦然笑道:“裴某还是第一次面见长宁殿下,的确有些紧张。”
姜珣请他入内:“不必紧张,殿下为?人十分随和。”
裴雍自?当称是,与姜珣先后入内,两人还没进入正厅,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裴雍听见,猜测是公主在抚琴,问:“这样进去,是否会打扰公主雅兴?”
姜珣:“容我通禀一声。”
于是姜珣入内,没多久便出来请他:“殿下请司郎入内。”
裴雍又悄悄舒了口气,镇定的走了进去。
可想而知?,整个过程比裴雍想象的要和谐多了,传言里并不好惹的长宁公主仿佛真的是为?了府官来答谢他当日的大胆直言。
裴雍当然不敢邀功,怎么低调怎么说,谁知?公主越发对他感兴趣的样子,开?始偏题谈到琴棋书画这类爱好,然而裴雍遗憾地表示自?己天资有限,各有涉猎,却?也各不精通,当公主问及琴艺的时候,险些把手摆掉。
这入了仕途的男子,每日为?公务国事和同僚应酬都要费尽心神,是在不似年轻读书时那般有闲情逸致,所以,裴雍自?然对公主方?才所奏的曲目一无所知?,听都没听过,只道应是谁自?己编写,并不外传的曲谱。
原以为?聊了这么多,也该聊完了,谁知?公主话题再转,提及日前?往东宫去时,意外见到太子身边一新晋的年轻官员,一问之下,竟是裴家三郎君,说着?感叹起来,只道朝中事多,太子监国不易,身边能?有这等贤能?之士相帮,可见裴家果然人才辈出。
裴雍可不傻,这公主兜兜转转说了许多,终于在这一次转折中,叫他窥见了自?己会被请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裴雍一张平静外表下堪称惊愕无措,却?没表现出分毫,笑道:“太子监国,身为?臣子,为?储君分忧乃是本?分,殿下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那也要等足够了解才知?,裴左丞膝下三子,本?宫与裴司郎尚有往来,对裴大郎君略有耳闻,可这位三郎君,竟是神秘的很,好像从未听过。”
裴雍表情不大自?然:“三弟他,其实并不在长安长大。”
“哦?怎么说?”
裴雍笑笑:“殿下有所不知?,其实这乃是裴家旧日一桩悲事,三弟他……其实并非父亲所出,而是我二叔的遗孤,奈何二叔与二婶走得?早,这才被记在微臣母亲名下长大。”
非是裴雍对家事毫无遮掩,只是这事在当年并非秘密,以公主的能?力,早晚能?查出来,或者早就已经知?道,若在此事上扯谎含糊,平白显得?蹊跷古怪,引人探究,倒不如大方?承认。
且裴雍也是有考量的,常人听到这样的事后,多半会避讳不谈,以免触犯忌讳闹得?失礼,可眼前?的长宁公主显然不知?失礼为?何物,怅然的表示了一下遗憾后,单刀直入:“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了?那为?何他不长在京城?又为?何到了这个年岁,都没议亲呢?”
裴雍脑子炸响,意识到了什么:“啊?”
李星娆笑起来,慢条斯理?道:“裴司郎应当知?道,本?宫此前?曾往洛阳探亲,与母家姐妹相处了一段日子,感情渐深,恰好有几个姐妹正值适婚之龄,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便想帮她们多物色物色。”
说着?,公主特别提醒道:“裴司郎千万不要误会,本?宫可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嫁娶一事,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看本?人心愿,本?宫只是帮着?掌掌眼。”
裴雍愣了小半刻才缓过神来:“原来——是这样。”
李星娆细眉微挑,忽然收了几分亲和,意味深长的反问:“不然,还为?哪样?”
接下来的谈话就顺畅多了,裴雍直接婉拒了公主的好意。
非是他们裴家不识抬举,而是裴彦那小子,性子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淡泊寡欲的很,各方?面的寡欲。若非父兄轮番上阵劝他入仕谋前?程,他兴许现在还沉浸在闲云野鹤的日子里一去不回头。
所以,裴彦能?回到京城,走恩科路子入仕,已经让裴家人十分欣慰,真要按着?他的头议亲,只会委屈了日后嫁来的小娘子,这种缺德的事,他们可做不来。
李星娆听完,恍然点头:“本?宫说话比较直,裴司郎莫要见怪,依你之言,令弟不解风情且不近女色,暂时不会考虑议亲,是这个意思吧?”
裴彦正色道:“正是如此,殿下好理?解!”
话音刚落,伍溪自?厅外而入:“殿下,裴校书已到了。”
裴雍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谁、谁?”
公主一本?正经解释:“哦,本?宫贸然邀约,怕裴司郎会不自?在,正巧日前?在东宫与裴校书搭过话,便顺道邀了令弟过府,不过他好像没有裴司郎说的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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