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抬,李星娆看到了人?群之后,姜珣和裴镇站在院门的入口,两人?皆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李星娆收拢心神,迈步走过去。就?在她途径一人?身边时,她忽然仰起头看了过来?,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眶欲语还休,她甚至已伸出手,可尚未碰到公主的衣角,便?被身边的兄长抓住手,冲她摇头示意。
李星娆目不斜视走过,却在走出几步后停步回头,看到东方珮怅然失落收回手,继续静默跪地的背影。
她凝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迈步,途径裴镇和姜珣时并?未停留,一路走出了百里府。
姜珣朝院中扫了一眼?,露出一个事不关己的从容微笑:“我早说了,殿下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坚定且明确的,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威胁。”
说完,他冲裴镇缓缓一拜,笼着袖子跟了出去。
……
太子殿下驾临洛阳的消息是提前送到的,和之前一样,也是百里氏出面迎接,排场与迎接公主时相比,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碍于百里府曾走水,所以此次公主到来?,洛氏专程将?靠近水榭的一处院子收拾出来?,又加派了好些护院,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守卫,避免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殿下的吃穿用度都?是完全按照之前的安排,若短缺了什么,还请崔姑姑及时告知,我们也好尽快为殿下安排。”
洛氏一如既往的谨慎周全,这次公主入府,她亲自陪着崔姑姑检视,若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当场就?就?派人?去做了。
崔姑姑看了眼?房间方向,压低声音:“其实不必有什么别?的安排,近来?事多,殿下忧心操劳甚久,眼?下只需有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便?是。”
洛氏会意:“崔姑姑放心,若无要事,我绝不叫人?打扰殿下。”
案炉的火烧的正旺,茶水滚开,侍婢正要舀水,忽然被人?拦住,姜珣挥退侍婢,亲自烹茶。公主素来?更爱清茶,不喜加太多作料,不稍多时,一碗颜色清澈的香茶递到了公主面前。
“自上路以来?,殿下最担心的未必是自己的安慰,而是修建东都?一事会不会给太子殿下造成什么麻烦,而今真相大白,太子也及时赶来?,局面得以控制,真是万幸。”
姜珣在旁坐下,见公主并?无心思品茶,微微一笑,自说自话:“殿下看似雷厉风行,果敢利落,一颗心还是软了些啊。”
李星娆眼?神轻动,这才?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调侃本?宫了?”
姜珣轻笑:“微臣不敢,只是看着殿下一方面不满东方怀所为,怨他所为险些害了太子殿下,一方面又想?着东方府上那?些忠义儿女之无辜,觉得殿下有些自找苦吃。是,凡事不能以偏概全,东方怀一人?所为,未必是东方氏一门的罪过,可迁都?洛阳,对东方氏来?说的机会和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如今是他行事不密被迫暴露,但?若是没有暴露呢?”
李星娆眉头蹙起。
姜珣:“若此事没有暴露,东方氏皆有可能借这个机会重新?起势,一改今朝萎靡,而那?时,曾因东方怀设计与天灾人?祸中罹难的山南、剑南百姓,才?是真的喊冤枉死。”
“再者,”姜珣笑笑:“殿下惯以是非论事,既然东方氏行差踏错,那?就?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也符合殿下行事的原则。”
“当然,殿下大可为东方氏中无辜受累的族人?惋惜可怜,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善意怜悯,冒然开口,令太子殿下为难,既是定局,还请殿下尽早放宽心怀,释然展颜。”
姜珣的每一句话,李星娆都?没没法?说他错,如果这是皇兄乐意看到的结果,她并?不该多嘴去说什么,原本?,她就?只是想?弥补偿还而已。
“本?宫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姜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事先准备好的安抚和劝慰全都?咽了下去,他默了默,起身离开,又在走了两步时驻足,回头看向李星娆。
她形容颓然的坐在座中,并?无大局已定的轻松。
忽然,姜珣凉凉的说了句:“你这又是何?必?自讨苦吃罢了。”
李星娆一惊,转眼?看去,姜珣却已转身离去,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一样,但?无论如何?,她此刻都?没有心力?来?追究这些。
从猜测到皇兄出手和在东方府看到他时,李星娆便?一直处于犹疑状态。
东方怀做的事情,无异于是噩梦再一次照进现?实的证据,可她却在同样的事件中看到了不同的皇兄,这让她不知所措,隐隐害怕他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让她心中的愧疚和懊悔一发不可收拾。
她并?不是不想?为其余无辜的东方族人?说情,只是面对这样的皇兄,她觉得自己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还有东方怀说的那?些话,和她看到闻讯归来?跪在内堂之外的那?片身影,都?让没有说出的话堵梗在胸口,闷的她难受至极。
也因为这份堵闷,姜珣说的那?些话,她听进耳里,却难达心底,久而久之,酿成了无力?与疲惫,李星娆躺到床上,又睡意全无,这样的状态堪称磨人?。
正当她翻来?覆去心生烦躁之际,崔姑姑走了进来?:“殿下可是身乏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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